庆慈只好将这两日的事情老实说了,道:“我今晚想请燕然保护我, 因为我打算夜里去昨日那家糕点铺子房顶上看看。”
“让京兆府的人去便可,”萧静没有立刻答应,“这案子无需你好奇与操心。”
“可是这人都已经死在医馆门口了……”庆慈腆着脸,请求道, “王爷, 您不知道,那人从房顶摔到我面前的模样忒吓人, 我到现在都未曾缓过来……若是不亲自弄清汪刘二人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今晚我定是睡也睡不着的……”
“为何非要夜里去?”萧静还是不答应,“你想知道, 本王便着人封街,你现在就可以去看。”
庆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王爷, 这不就弄得满城风雨、打草惊蛇了么?”
“那么本王同你去。”萧静打断她的话。
庆慈以为听错了:“……您说什么?”
萧静目光语气俱是无比坚定:“便这么定了, 本王晚上与你同去。”
不愧是北疆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夜幕降临, 萧静接了庆慈,去往京中大街。宵禁即将开始,街上的人已经散了绝大部分。远处有巡捕营的队伍,举着火把列队走过。
萧静和庆慈的身影出现在那家糕点铺子后门的巷子里。二人俱都穿了黑色夜行衣,庆慈还将发式换成了高扎的束发,戴了顶银色发冠。面巾一围,不开口说话,便已经与俊秀少年十分相像。
又一队巡捕营的人经过,眼见着便要靠近二人所在的巷口,萧静揽住庆慈的腰身,借力身后的墙壁,脚下几步腾空,轻松将人带到了房顶。
夜晚爬京中大街房顶,这感受又与白日不同。朦胧月色下,万家灯火大都早已熄灭,万籁俱寂下中,只能听见不远处巡捕营人马时不时经过的脚步声。
肃穆、紧张之下,是另一种兴奋和激动。
庆慈寻了块稍微平展些的地方,摇摇晃晃站立起来,凭着记忆,找到汪友良临坠楼时站着的那块区域。
一回头,就看见萧静稳稳立在屋脊上,身形轻盈,如履平地。
不愧是习武之人。
萧静先开了口,问:“便是这里?”
庆慈:“正是。”
萧静抬抬下巴:“凿吧。”
看这意思,便是不打算帮把手了。庆慈倒也不敢指使萧静干活,她缓缓蹲下来,将那一块区域的瓦片一个个再度揭起来。很快,瓦片清除,其下露出一层白灰似的房顶。
这一层应该是防水保温的材料,用草木灰和石灰加其他材料制成的。萧静来的路上已经跟她讲解过,这层物质干燥后,十分坚固,想在其上打个洞,并不像在窗户纸上戳个洞那么简单。
庆慈拿起准备好的铁铲,对着一个角度,耐着心来回挖。半晌,终于让她挖开了上面一层,再欲往下接着挖,庆慈便感受到铁铲之下,触碰到一种硬邦邦的物质。
“王爷,火。”庆慈看不清楚,抬脸朝萧静求助。
萧静漫不经心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凑了过来。
“挖到什么宝贝了这是——”
他看清眼前的东西,话一时卡在嘴边。
漆黑夜色里,猩点火光并不灼眼,但楼下街上立刻有人厉声问喝:“谁在上面?”
房顶上庆慈二人知晓已经暴露,但此刻二人视线紧紧黏在眼前挖出来的东西上,再也无法顾及其他。
只见影影绰绰火光下,一颗发白的头骨赫然镶嵌在房顶的木质隔板里。
庆慈小心将那颗头骨拿起。
“王爷……”她端详片刻,肯定道,“这是名成年女子的头骨。”
萧静打仗多年,自然认得人类头骨。眼前这颗头骨,白皙洁净,皮肉褪得均匀。能在房顶上保持着洁白干净不腐臭,除了保温保水那一层的作用,恐怕更是得经过某些人工取皮肉的步骤才能做得到。
房顶上竟然囚禁着女人的头骨,庆慈感到不可思议极了。
她瞪着眼,与萧静对视,喃喃道:“如此说来,医馆房顶上应该也存放着其他的骨骼部分,亦或者藏着另一颗头骨也极有可能……到底什么人,要把头颅放在屋顶上?”
萧静正欲开口,身后瓦片咔擦碎了一块,他霎那间回头,原来是有人攀援了上来。
“大半夜的,何人鬼鬼祟祟,速速报上名来!”
那人声音低沉狠辣,火把举在身前,映出一双犀利鹰眼。
来人正是赵迦。
赵迦将手中火把举近,企图看清面前两个黑衣人的举动,忽然其中一人开口叫了他名字——
“赵迦。”
赵迦听这声音,顿时一愣:“王爷?”
萧静扯下脸上面巾,看向他,平和道:“赵迦何时回京的?现在巡捕营任何职?”
赵迦看清眼前人果真是萧静不假,立刻跪下,只听膝下咔嚓几声,瓦片又暗碎了几块。
“启禀王爷,臣不日前回京,目前在巡捕营任参将。”
“起来吧,”萧静道:“随本王下去说话。”
他说着,一把拽起一旁看八卦的庆慈的手腕,揽着对方的腰,腾跃几步,带下了楼。
赵迦回看一眼二人刚刚身处之地狼藉一片,跟在二人身后,亦翻身下了楼来。
楼下一列巡捕营人马正原地待命。萧静抬抬下巴,赵迦见状,立刻大手一挥:“你们几个,去远处巡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