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没事吧?”
马车里张清风沉默了一会,道:“通知江南道那边,把芦州也处理了,这一次莫不能出差错了。”
成双转转眼珠子,俯首称是,扬鞭驱马,打转回了张府。
京兆府忙活了一天一夜,先从十年前的卷宗开始追寻,还真给寻着几例符合房顶尸骸特征的案子。张联带人去跑了几趟,几位死者的尸首要么埋得好好的,要么当年便已经火化,无一家承认死者尸首不在了或者丢失了。
卷宗里找不到,这下倒好,要想要茫茫人海里去找,更是如海底捞针,寻觅死者身份的难度陡然上升。
萧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姚千同与他一起下朝,二人一前一后,走至宫门外水桥边。
“王爷,刘隆昌的尸体昨日已经剖验,同汪友良一样,均是后脑勺中了一枚铁钉,随后坠楼而亡;那个叫单同辉的百胜楼小厮至今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至于那个叫什么七爷的人……”姚千同道,“微臣实在怀疑是化用的名字。”
说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两枚铁钉,递了过去。
“便是这两枚铁钉,请王爷您过目。”
萧静接过,端详片刻——这两枚铁钉均成人男子食指长,扁圆形,一头形似一朵花苞,另一端锋利无比,样式倒是新颖。
“本王亦未曾见过这种暗器。”
一听连见多识广的北疆王都不知道,姚千同脸色更加不好了。
流年过了一半,啥时候是个头,桩桩件件的案子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今日早朝,便是皇上都来督促了房顶尸骸案,姚千同内心叹气,这京兆府尹的位置实在是愈发难坐了。
“有人故意制造这两起命案,目的便是引衙门将房顶尸骨翻出来,”萧静沉稳走下台阶,凝神望向马车,嘴角忽然一弯,慢条斯理给他指路,“尸骨身份暂且不用查了,待本王从法宏寺见过远智大师,说不定便有眉目。姚大人去查一查百胜楼吧,应该能找到些新的蛛丝马迹。”
“百胜楼?”
姚千同念了一遍这三个字,一抬眼,便见萧静目光倏忽柔和下来。
他心中纳闷,顺着视线看去,便见远处,燕然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马车旁,庆慈已经坐进马车里,正撩开纱帘,俯在窗边,探出半个身子,冲这边兴奋招手。
“庆姑娘当真是可爱啊。”
姚千同发自内心感慨了句,下一刻,余光便感觉北疆王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姚千同笑容一顿,目不斜视,立刻改口:“呃……真是让微臣这做长辈的看着便高兴啊……微臣恭送王爷……”
萧静又好笑瞥他一眼,这才收回视线,抬脚迈下水桥。
庆慈已经跳下马车,见了萧静飞快一拜,又看向他身后,嘀咕道:“姚大人怎么不过来?我还想问问那案子如何了。”
萧静率先上了马车,只道:“走了,远智大师不喜人等。”
“哦,哦。”庆慈连忙跟着爬上马车。
燕然驾车,一路急行,朝城西奔去。
“今日都做什么了?”马车里,萧静开口问道。
庆慈掰着手指头,兴致勃勃道:“医馆尚未开张,倒是陆续来了三个患者,一个是伤风,一个是积食,还有一个是因为喝花酒,被家中妻子发现,打破了脑袋……”她说着,柳眉倒竖起来,忍不住补了句,“呵呵,也是活该。”
萧静瞧她眉飞色舞的表情,心觉有趣,牵了牵嘴角,道:“那你便不给他治好了。”
“不行,不行,”庆慈连连摇头,“我虽然心里鄙夷,可该治还是要治,我是大夫嘛,伤患的私德不在我治病救人的标准里。”
萧静眉梢一挑,问:“那你收他一百两了吗?”
庆慈颇为失望地撇撇嘴:“我倒是想呢,可这人哭着说没钱……王爷,您说说,这没钱,家里又有妻子,还跑去喝花酒,难道不是欠打吗……还有那个积食的小儿,都已经六岁了,他母亲每日吃饭仍要追着喂,又跟我哭诉孩子胃口不好……可她儿子分明已经胖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了,我费劲撑开他的眼皮才发现这孩子眼睛原本还不小呢……真是……”
她絮絮叨叨说着琐碎的事情,神色一会嘻笑,一会佯怒。
萧静依靠在车榻上,微微侧目,静静看着她。
庆慈说了一会,一抬头,见萧静正盯着自己,目光认真。她心头一跳,摸摸鼻子,口气软了软:“王爷,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萧静勾勾唇,只道:“难怪你修习不到二十年,丹拂子便同意送你出谷。”
庆慈眨眨眼:“什么?”
萧静意味深长道:“可能你师父太想清净了。”
庆慈:“……”
不就是嫌弃她话多么……庆慈暗暗瘪嘴,扭坐正了身子,不吭声了。
萧静将她孩子气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是一阵心中发笑。
“庆慈,本王给你看个东西。”萧静道。
“回王爷,我不想看。”庆慈坐着不动,倒是硬气了一回。
“看一眼给你二两银子。”
庆慈立马回头,笑得甜美:“嘿嘿,什么东西?”
萧静好笑看她,将那两枚铁钉掏出来,递过去:“这便是那日的暗器。”
“暗器?”庆慈捏起一枚,仔细看了看,道,“这看着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