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萧静蹙眉。
庆慈阴沉沉道：“师父这是借着研究和悦公主的毒血，自己尝试着将红颜驻配制出来了！”
萧静听闻丹拂子医术神乎其技，却未曾想过竟然厉害至此，他一时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丹拂子却不以为然道：“红颜驻本来前身底子就是一味滋养补药，不过是后续加了几种毒草而已，本身并不神秘。破解的最大难处也不过是那药方被毁，无法确认后续几种毒草的成分罢了。若是药方还在，咱们药王谷那些个制药成痴的，早八百年就把解药破解出来了。”
“再后来前朝没了，得红颜驻的人也没了，这才叫红颜驻愈发神秘起来。世人啥都不知道，自然觉得红颜驻无解。不过为师想着，只要分析确定了红颜驻的草药成分，想要破解岂不易如反掌？”丹拂子乐呵呵道，“这不，公主本人就是现成的活的红颜驻药方本体，所以前段时候老夫才叫公主给留了些血，慢慢研究的话，水落石出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瞧，不枉为师废寝忘食这几日，终于给摸到了红颜驻的本源……”
庆慈气冲冲打断他的话：“师父那是摸到红颜驻本源吗？师父是给自己下了红颜驻啊！师父啊师父，您多大年纪了您不知道吗？这红颜驻看似平常，内里却耗损无度，师父您这身子禁不得如此啊！”
萧静亦是内心震惊，他沉声道：“丹谷主有心为和悦解毒，本王感激不尽，只是拿自己的身体尝试，实在是凶险至极。毕竟，除了和悦，这天下还有无数病人等着丹谷主救治……”
丹拂子却啧一声，慢悠悠道：“王爷此言差矣，老夫是医者，治病救人是医者天职。老夫想救人便救，与对方身份地位均没有关系。且老夫从做医者的第一天起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以老夫一命换公主一线生机，老夫也觉得挺划算，不是么？再说了……”他狠狠瞪一眼庆慈，气呼呼道，“不是还有你么？为师已经将红颜驻的原本药方都摸得差不多了，只需要你一味一味地选出最合适的解药来，合制在一处，这解药不就唾手可得了？解药有了，老夫和公主不就药到病除了？你这丫头打小就自诩学医奇才，这点小事儿，还能难得倒你不成？”
“……”庆慈的眼泪叫丹拂子一番话全都堵了回去，“师父叫我来配制？”
“只能是你了，”丹拂子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最近试药试多了，没了味觉，闻东西也闻不到，为师怕配出来的药出错。”
难怪芳草说师父最近食欲不佳，饭食比之前用得少了很多。庆慈还以为是丹拂子忙忘记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师父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有些食不下咽了。
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瞒了自己多久……庆慈心里难过起来。
丹拂子不想同庆慈再争论，也不管庆慈高兴不高兴，毫不客气地将二人送出了房间。
庆慈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颓丧，萧静见了，将人拉在近旁，轻声道：“丹谷主的性子你应该知道，他固执起来当年连先皇都得忍让。本王听丹谷主意思，这解药似乎近在眼前一般，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他交给你来治，你能治得了吗？”想了想，又沉声道，“便是没有把握，也不必有什么压力，本王会……”
“我应该制得出来，”庆慈声音听来闷闷不乐，她微微垂着脑袋，道，“我只是没想到还可以走到师父这一步……说起来，我好像就缺了些钻研到底的精神，之前在黑鹫山发现银鱼脂那次也是……那么难得一见的矿石药材，我的好奇心竟然还没有刘世伯重……刘世伯为了采集银鱼脂，硬是在杨柳村外的小破屋里多住了那么久！”
“王爷你知道吗？那小矮棚屋子又闷又热，还四下漏风……刘世伯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了采制银鱼脂也心甘情愿废那样大的心血，可我呢，因为扭到脚，也因为想和王爷在一起，直接就回筠州了，根本没想过银鱼脂日后有一天也是可以救人性命的……”
庆慈难过地抽抽鼻子，自顾自地继续道：“还有这个红颜驻也是，我觉得束手无策，就只从敢最基础的治疗做起，可师父却能大胆地换条路走——既然红颜驻的解药无从下手，那么干脆先模仿制出红颜驻本身——师父不吃不喝，抽丝剥茧地分析，还敢拿自己逐样试药……”
说到试药，她似乎想到什么，表情更为丧气，耷拉着小脸，苦哈哈道：“我觉得我甚至比不上那个厉九皋，他都敢试药，我为何从来都没试过……师兄师姐们都是各处游历去治病，我怎么就想着先开医馆呢？我是想治病还是想开店啊……我下山历练究竟是为了医道，还是为了继承一个药王谷谷主之位呢……我现在都有点分不清了……”
萧静在一旁耐心听着庆慈的自责，起初还有些怜惜，谁知庆慈越说越离谱，萧静听在耳里，简直哭笑不得。
他弯腰，捧住庆慈的小脸，失笑道：“你这是在胡乱攀比什么，怎么都扯到厉九皋身上了？照你这么说，那些不能以肉身饲虎的僧人这辈子都不能有什么修为可言，那天下的和尚干脆都还俗算了。”
庆慈委屈地看他一眼，嘴巴还是撅着的：“道理我都明白，可就是觉得惭愧。”
“莫要拿别人的道德标线来衡量你自己。就像丹谷主说的，大夫为的是治病救人，丹谷主是，难道你对阿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