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慈连忙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和耳朵,随即扬手指着常鹤伦,气愤道:“你这人真的是疯子!现如今你是想跳河不成?你要跳自己跳,莫要拉上我啊!”
身后常鹤伦也爬了上来。
他站起身,阴鸷瞪了眼庆慈,庆慈不敢再激怒他,连忙又闭了嘴。
二人一时间成面对面的姿势。
电光火石间,庆慈这才想到自己脖颈间已经没了匕首的威胁,立刻思索起如果此刻反抗的话,被常鹤伦推下堤坝的可能性会有多少。
她心里正估量着,一旁常鹤伦一言不发,大力提起她的胳膊,带着她便直接朝堤坝外侧跳了下去。
庆慈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心中大呼“我命休矣”,谁知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和常鹤伦正挂在堤坝外侧——常鹤伦一只手拽着她,一只手紧握匕首,匕首正狠狠插在堤坝上的石缝里。
堤坝外侧,距离水线也就是一人多高,一阵阵水流扑打在堤坝上,扬起阵阵水花,庆慈被常鹤伦拽着,整个人身位比常鹤伦还低,她已经感到鞋子已经湿了,连忙反手紧紧拽住常鹤伦的胳膊。
二人就这样悬空挂在堤坝一侧,身后是无垠水面,只要常鹤伦松手,两人必定要齐齐掉进水里去。
常鹤伦没想到庆慈还会反过来拽自己,本来就吃力的他看起来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咬牙道:“你这丫头看着瘦,怎么这么重!”
庆慈气得想骂人:“我要知道今天会被你这疯子拽着跳河,我提前三天就不吃饭了!”
常鹤伦也骂道:“跳什么河?你右脚那处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踩着使劲踹一脚。”
庆慈愣了愣,垂头去看,脚边那处果然有一块凸起。
头顶常鹤伦催道:“不想死就快点!”
庆慈咬咬牙,狠狠一脚踩了过去,那块石头果然可以踩得下去。她怔然看着,只见随着一声极为缓慢而沉重的石块推移声响起,二人身前的堤坝竟然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庆慈恰好正对着这道黑咕隆咚的缝隙,好像面对凶兽的口。这让她立刻想到法觉寺后山那道涵洞,似乎也是类似这样的机关。
“看什么?快进去。”常鹤伦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他看起来是真的支撑不住了。
左右都是死!庆慈松开他的胳膊,先朝道缝隙踏出脚。
这一脚便稳稳踩在了一块平台上。庆慈心中大喜,脚踏实地的安全感立刻涌了上来。她站稳片刻,视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这边发现自己脚下是一个窄圆的弯曲通道,自己站在漫长台阶最上方,其下台阶蜿蜒,不知通向何方。
但不必想也知道,这通道通向皇宫某处。
竟然还有这种机关密道!庆慈心中正感慨,身后常鹤伦提了口气,利落荡了下来。
“你这丫头再胖点,明日尸体便同刚刚那人一起,出现在迎水桥下,被京兆府的人捞了去剖尸。”常鹤伦说着,将匕首收起,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了火星。
二人身后是空旷的水面上空,缝隙处寒风更甚,火折子差点被吹灭。常鹤伦挡了挡风向,催庆慈:“下去。”
事到如今,庆慈已经不怕他,立马回嘴道:“你这老头再厉害点,直接一个人杀进宫里多好,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来找我,用这样迂回的做贼方法?””
“狗屁!老夫只是想拿回属于老夫的东西!”常鹤伦恶狠狠道,“快点下去!老夫要关上这石门!”
庆慈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宫里有什么属于他常鹤伦的东西?皇位?他还真想当皇帝不成?
庆慈借着身后常鹤伦手里的火光,一步步小心往台阶下走。常鹤伦不知摸到水面机关,拿到缝隙的石门又沉重的自动合上了。
窄洞深幽,火光橘暗,二人身影扭曲映在墙壁上。庆慈瞧在眼里,心道若是这台阶下有人,看到两人这般骇人的影子,恐怕倒是得先吓一跳。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庆慈忽然嘀咕道,“每日起得比鸡还早,折子多得批不完,你一把年纪了,怎么想不开呢?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不是更好……”
她声音含混,回声在窄洞里来回地荡,身后常鹤伦恶声恶气道:“你说什么呢?”
庆慈干脆直白道:“马车还在堤坝外,金鳞甲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查到堤坝处了。”
“那又如何?”常鹤伦不屑道,“给萧静十个脑子,他也猜不到此密道的存在。”
看不起谁呢……庆慈撇撇嘴,换了个话题:“这里是前朝留下的?”
“自然。”
“你到底是哪国人?”
常鹤伦沉默一瞬,道:“老夫是前朝人。”
庆慈嗤笑:“前朝?可前朝都灭亡快百年了。照你这么说,往上推两辈,谁还不是前朝人呢?”
“老夫是前朝皇室血脉!”
庆慈立刻驳道:“那又如何?萧钧也是皇室血脉,之前还是当朝太子呢,不也说没就没了。”
常鹤伦掏出匕首,噌一声出了鞘,恶声威胁道:“萧钧这个没脑子的能跟老夫的情况相提并论吗?你这丫头当真话多,跟丹拂子一个样!”
委屈得好像是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闹出这桩桩件件似的……
庆慈哼一声,到底不知这人忽然疯狂的底线在哪里,抿抿唇,老实下来,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