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王爷看不起谁呢?”庆慈登时不大高兴起来,一脸屈辱,“我可是大夫啊!有关人体的学识自然比普通人储备要多得多!我还熟知无数滋阴壮阳的古方,若是以后……”感觉到萧静凉飕飕的目光扫过来,庆慈忙识趣咽下后面紧接着的一个“你”字,鼓了鼓腮,硬邦邦改口道,“总之,王爷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看!”
言罢了又小声嘀咕道:“再说了,当我那些话本子白看的么……”
萧静被她的一番理直气壮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庆神医很了不起啊——”他故意板起脸睨她,口中训斥道:“既然知道怎么回事,还敢邀男子上榻?”
庆慈眨眨眼,怪腔怪调恭维道:“因为王爷是正人君子啊。”
萧静冷嗤,凉声回她:“我如何不知道?”
庆慈:“……”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你瞪我、我瞪你,半晌,各自又都慢慢笑了。
“今日就先令庆神医失望了,”萧静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圈,不紧不慢道,“庆神医的那些学识且帮本王好生记着,本王日后自有机会领教。”说完,他朝庆慈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撩起衣袍起了身,再度朝圆桌走去。
留下庆慈暗红着一张俏脸,往被窝里又缩了缩。
谁都没有再出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原来灯下看美男子,亦是无比赏心悦目。庆慈歪着脑袋,盯着萧静的侧脸,有些不舍得闭眼。
若是日后她真与萧静成亲,眼下场景便会是成亲后的日常吗?
庆慈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缓缓又打了一个哈欠。萧静翻动折子的声音靡弱,传到她耳畔,庆慈听着听着,意识开始涣散。
渐渐地,明亮烛火在她眼眸间缓缓缩成一道愈来愈窄的金边。
……
再一睁眼,天亮了。
萧静人不知何时走了,圆桌上的书具奏折全都不见了,只剩半盏被人喝过的冷茶。
芳草早早在卧房外候着,听见庆慈起来的响动声,立刻敲门。
“姑娘醒了?”
“芳草?”庆慈高兴道,“芳草快进来,今儿一定帮我梳个喜庆的发式。”
今天是她作为阿荷的第一日,她理当应个景。
谁知芳草一进屋,见了庆慈立刻双目通红。庆慈正乐颠颠照着镜子,余光一瞧,霎时吓了一跳。
“芳草,你怎么了啊?”
芳草哽咽道:“那日吓坏奴婢了,奴婢以为见不到姑娘了……”呜咽两声,哭声更大,“老先生还说,姑娘就是梅夫人的女儿……原来奴婢同姑娘早就有主仆缘分了……真不知这老天爷是不是故意弄这些曲折多舛……”
庆慈叫她说得心中难过,一撇嘴亦是一副要流泪的模样。
二人抱在一处,正感慨着命运无常,丹拂子拎着酒壶进了院子,远远便戏谑道:“大好日子,你们俩小丫头抱头痛哭算是怎么回事?”
“老先生早……”芳草忙站直身子,拭了泪,不好意思避了避。她只在庆慈面前如妹妹般,在外人面前一向谨守着二人的主仆身份,特别是萧静和丹拂子,二人一个是未来主子,一个是主子长辈,她一向不敢过分造次。
庆慈离几步远,便闻到丹拂子一身酒气,一肚子感慨立刻散了干净,她没好气道:“师父怎的一大早又喝酒了?您不记得您现在尚在红颜驻恢复阶段,是要戒酒的!”
丹拂子笑眯眯道:“街上京兆府的衙役们锣鼓敲了好几遍了,言明日开始便是太后的三日国丧,上到王公高官,下到寻常百姓,统统不得婚宴嫁娶,酒肆不得售酒,戏楼不得唱戏,违者抓到要进牢狱。老夫不得趁机抓紧喝点?”
仅仅三日国丧?庆慈纳闷:“竟然这样短?”
历来太后薨逝,往往要举行三个月国丧;便是哪位不受重视的,皇上也往往会以日代月,最低划上个三十天丧期出来。
张清霜倒是仍旧以太后规格举行了国丧,可小皇帝只批了短短三天丧期,实在过于罕见。
丹拂子讥笑道:“满城百姓都在谈呢!可惜要老夫说,三天都是长的,这毒妇哪里堪配国丧之礼?”
庆慈心道,看样子,小皇帝大概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正议论着,小丫鬟来报:“姑娘,和悦公主来了!”
好一阵子不见萧鸾,今日再见,庆慈便能直观感受她眉眼间憔悴不再,整个人像一株吸饱了水的花枝,脆生生地展现本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生动活泼。
“庆神医!”萧鸾的喜悦更是洋溢在每一根发丝,她见了庆慈,当下便抱了上了,整个人撒娇似地道,“昨晚阿鸾来探望庆神医,结果小皇叔说庆神医睡着呢,竟不客气把阿鸾撵走了,凭什么小皇叔就可以陪着庆神医睡,阿鸾却连看一眼都不行,可真不公平。”
丹拂子闻言,立刻冷哼一声。
庆慈连忙打断她的话,红着脸道:“公主可不能乱说,王爷没陪我睡……”萧鸾人小鬼大,庆慈简直怀疑她这话是故意的。
萧鸾笑嘻嘻道:“庆神医,你快帮阿鸾探探脉,看阿鸾是不是病好了?”
庆慈让她坐下,认真摸了摸她的脉。丹拂子凑了上来,问:“如何?”
庆慈没说话,细细探了一会。果然,萧鸾以往散弱又虚细的脉象现在已经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