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一年不到呢，她的心境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是再呆满四年，到底会选什么，还真不好说。
庆慈将这一通分析轻声讲给萧静听，对方却是一哂：“为何非得要选？是谁规定非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庆慈听得一愣。
是啊，好像确实没有这一条。她这才意识到，自始至终谷里也没有规定过——要当谷主必须得是清心寡欲的单身之人才可以。
“你之前的师兄师姐们确定都是因为无法抛家弃子，才放弃的谷主之位？”萧静又问。
他这样一提，庆慈这就想起来，似乎不是的，据她所知，有几位师兄娶妻生子后，又恋慕上别人，最后还闹到与发妻和离，亲生孩子也不看顾，只扔给孩子的祖父祖母养育。当时她还同丹拂子讨论，说这些师兄们在谷里看起来都很老实，没想到出了谷竟然各个一副花花肠子，实在人不可貌相。
现在想来，这几位师兄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抛家弃子一样没少干。
庆慈有些愤怒：“什么不能舍弃妻儿，原来都是借口！让他们回来当谷主，还是委屈了他们不成？”
萧静道：“他们有受人追捧的资历、有挣银子的本事、有快速博取好名声的途径。立足于世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能在外面过舒心的好日子，且名利双收，自然不愿回药王谷凭白耗费自己大好年华。他们这样选，亦不过是人之常情。”
庆慈何尝不懂这个“人之常情”，但她依然有些愤愤不平。
“至于你的师姐们，”萧静淡声道，“自然也有人留恋繁华不愿过平淡日子。但总的来说，女子世道确实要艰难些，哪怕她是医术高强的药王谷出身，哪怕她同你一样心怀远大梦想，一旦踏入普通后宅，阖家的日常琐事便足以将大部分女子脚步牵绊住，消耗掉其所有追求。”
“……我以后也会那样吗？”庆慈喃喃道。
“不会，你心智比常人坚定，梦想也比别人更为现实可行，若是女医办成，即便你不做谷主，大魏医史上仍旧会有属于你浓墨重彩的一笔，”萧静安抚轻拍她后背，一字一字笃定道，“我亦不会让你变成那样。你想办女医便去办，在京城可以，想去药王谷办我亦支持。五年时间一到，我亦可以陪你回药王谷参加谷主考核。若是你们谷里不接纳外人，我可以住在山下等你。我此前说药王谷附近也有王府房产，并不是在同你师父开玩笑。我是真的让人置办好了。”
庆慈内心感动，杏眼微红、转盼流光：“王爷……”
萧静吻了吻她的发丝，笑道：“你想做什么便去放开手脚大胆做，我定然支持你，”顿了一顿，又补了句，“只要你不抛家弃子，离开我同孩子。”
庆慈正感动的心情立刻被他这句弄得哭笑不得。她抬手拍了一下萧静的胸膛，娇嗔道：“王爷又开始胡说了，哪里来的孩子？”
萧静逗她：“不过早晚的事儿。”
庆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差点从他怀里倒了下去：“王爷也说女子踏入后宅便会被琐事牵绊，就这样还想哄我？”
“我说的是普通后宅，”萧静不认，“北疆王府普通吗？还是你对北疆王没信心？”
“……王爷真会变着法地夸自己。”
庆慈幽幽道，白他一眼。不过不得不承认，萧静这话是有一些道理。
“所以说，女子挑选夫婿一定要擦亮双眼，”萧静大拇指轻轻揉了揉庆慈眼皮，又逗她，“庆神医这双眼睛擦得就很亮。”
庆慈冲他做了个鬼脸。
“王爷既然也是女医一份子了，帮着挑一处宅院，应该算是王爷分内之事了吧？”
萧静道：“为庆神医鞍前马后是禅听的荣幸。”
庆慈使唤他去将那桌上的一沓信息拿来：“王爷帮我看看，哪处更适合办女医呢？”
“我来定？”
庆慈拖长声音，一副甘拜下风的口气：“谁让王爷财大气粗，一出手便是真金白银呢。”
萧静心觉她表情可爱非常，一把又将人紧紧抱住。正欲开口，卧房的门忽然被敲响，芳草举着烛火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庆慈的心微微一提，一下僵在原地。
“姑娘，发生何事了？奴婢怎么听见姑娘在笑？”
庆慈还没说话，萧静倒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庆慈见他想要开口，吓了一跳，想也未想，一把便捂住萧静的嘴。
萧静冷不防被她一下又撞回到了床上，发出一声闷哼，手中资料撒了半床。
芳草又问：“姑娘？”
庆慈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急忙安抚道：“无事，是我起来喝水，又同阿静玩了一会。”
她提到“阿静”，不由自主低头去看身下的萧静。床帐子里光线柔和，萧静人高马大、手长腿长，躺在她身边。此刻人正被她压着、又捂了嘴，整张脸只露出英俊眉眼。庆慈见他不但毫不反抗，见自己看了过来，反而意味深长地冲自己挑了挑眉毛，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门外芳草似乎有些无奈，道：“大半夜地，姑娘快放过……狗儿吧……”说着，埋怨道，“姑娘取得这名字真是……弄奴婢们都不敢叫……”
庆慈偷笑，又佯装无事道：“去睡吧，芳草，我同阿静玩一会就睡了。”
“姑娘莫要折腾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