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点点头，又问：“可小皇叔，一直防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召南趁热打铁，真的妄想与大魏起战事呢？”
萧静只道：“有臣在，皇上放心。”
萧胤定定看他，忽然道：“听闻京城百胜楼关于小皇叔与卑戎联姻还开了赌局？”
萧静失笑：“皇上都知道了。”
“朕从王昆玉那里听来的，”萧胤好奇道，“庆神医知道吗？她会不会不大高兴？要朕替小皇叔发布一道折子说明一下吗？”
庆慈会不会大高兴？萧静心道，那丫头心眼宽的时候天塌下来也不在乎，大概后面会只因为自己一直砸银子维持五五赔付率最后导致所有人不亏不挣而感到欺骗吧……
萧静沉吟片刻，忽然搁下手中茶盏，起身行了个礼，郑重道：“皇上多虑了，不过臣确实有一事相求……”
除夕前一夜，芳草拿了张年夜饭单子来找庆慈。
“姑娘快看看，厨房拟出来的明日菜单可有要删改的。”
因着明日即是除夕，又是庆慈的生辰，家中厨子可谓用尽了毕生所学，拟定出了眼前这份堪称豪华的菜肴单子。
全都是按着庆慈口味和喜好定下的菜式，庆慈便是嘴巴再挑剔，也拣不出任何不满的地方。
“明日姑娘不去王府吧？”芳草试探问。
庆慈自信道：“这点规矩我也还知道的，明日除夕怎好去别人府上乱逛？”
“那王爷呢？王爷会来吗？”芳草又问。
庆慈立刻想到萧静说会来为自己庆生，顿时犹豫起来：“……这个啊……”
芳草一看她这模样，顿时摇头，拿起菜单自言自语道：“看来还得备些口味清淡的菜式，还有酒，也得备点男人喝得惯的。”
芳草嘟嘟囔囔走了。
庆慈倒不是很在意明日吃什么。她明日计划去法宏寺一趟，给梅雁栖和阮筝也供奉一处长明灯，顺便再将之前整理好的田产银钱，一并捐了去。
第二日，除夕到了。
庆慈并没有盛装打扮，她只穿了身最寻常的衣裙，也未曾叫芳草给自己梳隆重的发式，头上只插了根萧静当初送的东珠金钗，一大清早便出了城。
除夕当日，出城的人几乎没有。冬日寒风冷冽，但立春却又近在咫尺，路边矮丛里偶尔伸出几枝蔓延的迎春花，开了淡淡花苞，给枯燥的树景添了几分春意。
庆慈的马车一路疾驰，来到了法宏寺。
一年头香是明日初一一大早开寺来抢，这一日的法宏寺年年人满为患。但除夕的法宏寺却寥寥无人，恐怕是一年中最为冷清的一日了。
能德大师见庆慈来了，忙道：“庆神医是来找师父的吗？”
庆慈这才想起来，之前远智大师交代能德，所谓自己一定会再来法宏寺找对方……
远智大师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庆慈跟着能德去见了远智。
远智大师依然在禅房打坐，见庆慈孤身前来，面色无波道：“阿弥陀佛，老衲收藏了十七年的东西，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说着，示意能德取来一个木匣子。
“这是你母亲当年托贫僧保管的，现在贫僧便交换给你。”
庆慈愣愣接过来：“大师……知道我母亲？”她反应过来，“大师是何时知道我是阮筝的女儿？”
远智道：“早在你同王爷第一次来寺里之时。”
竟然是萧静领着自己给萧钧长明灯祭拜那次？庆慈愕然极了：“大师为何会知道？”
“你说你是药王谷十三代弟子，丹拂子的徒弟。”
庆慈不解：“大师早就知道我不是师父捡来的？”
远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道：“当年阮筝从江南道逃到京城，便是与贫僧一路同行。”
竟是如此？庆慈这才明白，阮筝托着病身，带着年幼的自己，如何才从千里之外的江南道赶到了京城。
“我幼时便见过大师？”
远智抬眼，苍老的眼眸里隐约带了一丝和蔼的笑意：“那时你才几个月大，很是乖巧，一路不哭不闹。”
庆慈心中涌起复杂情绪：“敢问大师，既然当时第一面见我就知道我身份，却为何不同我说明呢？”
远智道：“这是你母亲的遗愿。她不愿牵扯法宏寺众人，因此当年并未告知贫僧梅家的遭遇，只说有人追杀，希望求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贫僧当年只好让她暂住寺里柴房。那时她病重，却拒绝贫僧为她请医。后来有一日，阮筝说要去见见一位神医朋友，临走前将此物交给老衲，言明待你自己知道身世后才可将此物交还。贫僧后来得知她便带着你去找了丹拂子。等到再去江南道游历，才知道她便是筠州才女、家破人亡的那个阮筝。贫僧那时久不得阮筝消息，却无意得知丹拂子身边多了一个同阮筝女儿一样年岁捡来的女徒弟。那时贫僧便知道阮筝大概已经去了，而丹拂子这个捡来的女徒弟大概便是阮筝的女儿阿荷。”
所以远智大师见自己第一面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就是阮筝托付给师父的那个孩子。
也难怪远智大师说自己会再来找他——因着厉九皋假死之事，远智大师从众人口中大约推出了当年的一些故事——大概远智大师也猜到了自己距离得知身世真相不久了。
庆慈垂眸，慢慢打开手中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