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魏良神色僵硬地后退。
岑玄却没解释,只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岑岭道:“岑少是来千里送沙包的吗?”
“……”
岑岭头皮一紧,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下意识后退几步,而后又为自己丢脸的反应恼怒,“动不动就打人,你能不能有点素质?!”
岑玄向他逼近,压迫感极强,语气却很礼貌,“抱歉,不能。”
“……”
岑岭想硬着头皮维持形象,但在岑玄逼近到小于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时,他还是被过去挨揍的恐怖记忆支配了,从心地步步后退。
岑少方才质问岑玄的气焰早已烟消云散,“……停停停停!别再过来了!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岑玄嗤笑,“打架?”
势均力敌才能叫“打架”。
他顶多就一个沙包。
“……”
岑岭听出了她嘲讽的意思,心里不窝火是不可能的,但也只能憋屈地忍下,“我懒得和你斗嘴!”
见岑玄停下脚步看手机,岑岭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整了整外套,正要开口,却见她直接走了!
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
岑岭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岑玄!你给我站住!岑玄!”
“网上传的那些事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对不对?你知道这给我和家里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怎样今天你必须把这件事给我解决!听到没有?!”
岑玄充耳不闻,懒得与他纠缠,使了个眼色,在不远处观望的保镖立刻上前,立刻上前拦住岑岭。
程书也咬牙上前挡在岑岭面前,“你真的是她的哥哥吗?!”
岑岭被几个人挡得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岑玄消失在拐角处,下次找到她又得废老大的功夫。
思及此,岑岭恼火地拽住程书的衣领,“老子不是你是?!”
“我确实不是。”
程书少见得愤怒,“但就是外人也比你这个亲哥有良心,你一个人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对着自己妹妹兴师问罪?!”
岑岭骂了句脏话,说到这个就来气,“放你狗屁的既得利益者!这些都是假的!是她制造的流言!”
程书弄开岑岭的手,“和她有什么关系?!岑玄的身份是网友扒出来的!她大学时期的信息是同学放出来的!我还是她的班长!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她怎么制造流言?她还能收买我们首大的全体学生吗?!”
岑岭抬拳的动作一顿。
程书扯了扯发皱的衣领,“岑家要不是重男轻女,岑玄身为千金大小姐为什么会过那种生活?!她不是应该和你一样享受荣华富贵吗?!”
“不是、等等……”
岑岭试图打断他,难以置信,“你说那些都是真的?这怎……”
“当然是真的!”
程书冷笑,“你大可自己去求证,就是不知道岑少看到自己和血脉相连的亲妹妹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心里会不会有一丝丝羞愧……”
岑岭噎了一下,有些磕巴,“可、但是,当初又不是我把她赶出家门的,是她自己要走的!”
程书:“她为什么要走?”
岑玄为什么要走?
岑岭蓦然想起过去某日爆发在书房里的岑玄与父亲激烈的争吵,断断续续的对话从门缝里传出来。
父亲声音冷硬。
妹妹的语气却很是散漫,“他赢了公平竞争,我赢了兄妹相残,您有最终解释权,您说得都对……”
后来又谈到联姻。
妹妹似乎在笑,“您不是总对我说长幼有序吗?这种好事儿哥哥都还没轮上,我怎么配呢……”
“行了,父亲。”
妹妹打断了父亲隐含怒意的话,笑得更厉害了,“省省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吧,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父女啊,女儿怎么会不知道您的意思呢——您不就是嫌我在家里碍眼吗?”
父亲的话戛然而止。
妹妹似乎笑累了,一声叹息像一片落叶徐徐下坠,带着尘埃落定的倦怠,最后话锋一转,语气谦卑。
“抱歉岑董,以前给您添麻烦了,今后我一定会如您所愿。”
父女争执被这句话终结。
妹妹独自从书房出来。
她将一份文件抛在他面前,印刷着项目机密的a4纸像废纸与雪花一样,哗啦啦地在他眼前飘落。
在岑岭惯有的印象里,这个妹妹一直是个阴郁寡言的闷葫芦。
但那时她却在笑。
“你赢了。”
她带着笑,一字一顿地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赢了。”
“恭喜你,废物。”
岑岭被她的笑容惊住,一时间没听懂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愤怒的时候,便看到她收拾好几套衣服和证件走出了家门,简单得像只是出去游玩。
但她一走就是六年。
至今没有回来。
她为什么要走呢?
这六年里,岑岭只记得那声“废物”带来的愤怒,忘了去思考这个问题,也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
他好像突然知道了答案,也明白了那句“你赢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