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爬一座山,陆叙到达顶峰的脚步很慢。终于登顶之时,心中有一刹那的畅快,终于完成了这一趟旅途。满心期待地向下望去时,山下却起了大雾,想象中的风景全被遮掩。
他抽出湿巾,拉过阮熹微的手,细致地擦。
阮熹微感知到他的情绪并没有一开始那般高涨,以为他不满意,“哥?”
“别叫了。”陆叙拍拍她的背。
阮熹微喃喃地说:“你要是真的想,我也可以试试……”
陆叙的心里咯噔一声,他从未想过,要阮熹微委曲求全。捏了捏她的脸,“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刚才不是?”阮熹微瞪大眼。
“微微,”他轻轻笑了一声,“小瞧你了,脑袋里那么多不健康的东西。”
阮熹微终于怒了,一个转身便往床的最里侧翻去,将薄被牢牢裹在自己身上。本来也就一床被子,她全抢走,陆叙只能大剌剌地暴.露着。所幸夜灯瞎火的,也没人能看见。
她最后问:“那你什么意思?”
陆叙将裹成一个蚕蛹一样的女人抱回来,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你亲一下我。”
“那你还……”
“我又不傻。送到嘴边的肉,有不吃的道理?”
“哼。”
“亲一下吗?”
阮熹微闭上眼,“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看到她露出小女儿的娇态,陆叙心中的那点儿不愉悦,又无影无踪了。
他也有些困意,枕着散发馨香的柔软枕头,在入睡之前,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鼻息靠近,脸颊被一处柔软贴上。稍一触碰,太短暂了,不到一秒,便离开,他的心脏倏得,盛满了盈盈的欣喜。
-
“啪!”一声清脆的响。
女人被巴掌扇得脸微微一侧。
被打的女人很美,这股美丽的气质并不锋利。鹅蛋脸,皮肤很白,弯弯的眉毛,眼若晨星。一条素色棉麻连衣裙,几乎是挂在她高挑单薄的身上。侧过脸时,没有被扎牢的鬓发散落,在灯光下划出几道弧线。
眼里有隐忍的泪,嘴唇微微颤抖,似要说些什么。
……
“咔——OK!”
阮熹微披着外套,坐在监视器前,看导演回放五分钟前的片段。
她换只手拿冰棍,敷在脸上,被冻得有些麻。
许尔绒站在两人的椅子后,问:“柯导,我是不是还差点感觉?没把情绪顶上去?”
柯翰盯着显示器,心里发愁,女一号被女二号明显压戏,这对一部电视剧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刚才的片段中,许尔绒要展示的情绪很复杂:发现男友出轨的失望,被背叛的愤怒,爱情走到尽头的悲伤。怒而悲的心境下,狠狠地给女二号、阮熹微饰演的“小三”一巴掌。
许尔绒没扛住戏,柯翰面上却宽容地笑了笑:“还不错,能用。”
《分手合约》是个爱情轻喜剧,讲述一对男女在分手之后,又因各方压力重新签订合约,扮演恋人的甜蜜故事。
这是周念白给阮熹微推荐的网剧,柯翰是他的朋友。柯导很爽快实在,当场定下人之后,很快就送来了合同,正式敲定阮熹微为女二号。
全片唯一一场对抗激烈的哭戏,发生在女主和女配之间。下午的拍摄并不顺利,从争吵演到爆发,女主角狠狠甩女配一巴掌。一开始说错位拍,许尔绒始终找不好角度,情绪也出不来。
连着卡了九条,现场笼罩着低气压。年近四十的柯翰是圈内出名的好脾气,休息时拉着许尔绒去小房间开小灶,让她酝酿情绪。
回来后,阮熹微提议,要不真打。
不然这场戏得再耗十几条,或者直接假到观众难以直视。
——尽管观众似乎已经习惯影视剧中的借位假打。
柯翰点头同意了。
阮熹微的个子比许尔绒要高一些,对方要举着手,才扇得到她的脸。许尔绒开拍前道歉多次:“熹微,真的很对不起,我一定争取一条过。”
“啪。”力度不够,许尔绒没敢用力。
阮熹微暗觉糟糕,果然,导演说再来一次,务必到位。
当她第三次挨巴掌,这一声脆响,让现场众人内心为之一震,许尔绒终于顺利地说完台词。
拍完后许尔绒第一时间鞠躬,叫助理去买了冰棍,满眼都是歉意:“熹微,你冰敷一下,消消肿。”
一个星期相处下来,还算顺利。她们上学时没多少交集,这些日子在片场朝夕相处,阮熹微觉得许尔绒还挺不错的。收工时,她们一起回酒店,“熹微,我房间里有一些面膜,消肿特好使,我待会儿拿给你。”
两人在房车里换了衣服,阮熹微身着薄毛衣、牛仔裤,脸上戴口罩和墨镜,将掌痕遮得严实。
酒店门口守着一群代拍和粉丝,见许尔绒下班,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将酒店大门死死围住。许尔绒的助理在前方艰难维持秩序,“大家小心,稍微让一下!”
“宝贝,拍戏辛苦了!”
“绒绒看一下我这边哦!”
“老婆这是我给你的信,记得看!”
“啊啊啊啊女儿今天好美啊!”
“喂,工作人员麻烦让一下,别挡着了!”
有个拿单反的男生冲阮熹微大声喊,急躁地将她推到一边,挤到前方好机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