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歌的军令,大宁哪个将士胆敢不从,沈骆当即敛眸,“是!”
血水染红了山下唯一一条小溪,远远看着像倒映出的天边红霞。沈骆带着楚军站在楚纤歌身后,见她迟迟还不动手,不得不在她身后低语,“公主若是心软,不如让属下代劳。”
邵云泉接到皇帝密信,助长公主杀方荨。
于是沈骆从邵云泉那儿领了命,杀方荨。
楚纤歌斜睨沈骆一眼,后者到底受不住她降下来的威压,退回去颔首待命。
她提剑看着方荨,看他罩着一身光晕凝视着自己,目光柔得不像话,这个男人总能让她升起向往普通生活的念头。
这辈子除了打天下,也就这么个人让她耗尽心血宠着了。
让她在被后娘下毒,被亲弟弟侮辱的绝望里还能熬着活下去,老天待她不薄。如此一来,她就算死,至少知道还有这么个人想她念她,爱过她。
方荨看着她舒展眉心,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冷温暖,没来由地心如刀绞。
她身后每个楚军看他的眼神都不友善,沈骆握紧的长剑以及紧绷的身体,都向方荨表示着一种肃杀。
他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公主···”
“众人听令。”楚纤歌大喝一声,举起长剑,光晕与尖刃相接,渡了她一身不可抗拒的金光。
沈骆面色一亮,与身后众人一同呼应,“在!”
“扫除沿途蛮夷,送驸马安然回南诏!”
那一刻,唯有溪流潺潺,清风绵绵,近百名楚军错愕地看着楚纤歌,怀疑自己听错了。
“长公主!”沈骆拧眉,着急地看着方荨,生怕下一秒人就跑了。
楚纤歌犹如神祇伫立在前,挺直的脊背成了楚军难以跨越的阻隔,她声色俱厉,便是青山绿水此时也拦不住她的号令。
“放人!”
“长公主!”
“放!人!”
沈骆胸口剧烈起伏,焦灼的目光在方荨和楚纤歌之间来回反复,最终无话可说,侧身道,“让路!”
方荨毫不意外楚纤歌放他走,只是那片刻的对峙也让他浑身淌汗,若她在三军面前的威严差那么一点,今日岂能这么轻易!
可话说回来,她为了自己,把什么都赌上了。
“驾!”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扬起马鞭,风一样从众人面前疾驰而去,过了溪就是南诏,马蹄🪕跃起的刹那,他忽地回头,一下就与楚纤歌的目光相交。
“等我!”
是承诺,也是祈求。
直到他的身影变成黑点消失不见,楚纤歌整个人像虚脱一般,握剑的手心一片湿滑冷汗。
沈骆担心皇命难违,更担心皇帝为难楚纤歌,当即央求道,“公主!让属下追过去杀了他,否则、否则陛下一定会追究的!”
楚纤歌细细看了他的模样,莞尔一笑,“你被邵云泉挑中的时候才十六吧,几年未见就能独当一面,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
她这口吻,说得沈骆眼睛发酸。
“放心,本公主爱惜人才,怎么会让你们受苦。”她的笑容格外耀眼,有一刹那沈骆陷在那份怜爱里,忘了反应。
楚纤歌扫视众人一圈,退开半步,眸色乍狠,风霜在她手心挽了个剑花,然后“噗”一声捅进了胸口。
艳红的血霎时涌出来,有几滴还是溅到了沈骆眼皮上,他双眸一抖,“公主!”
楚军乱了,一个个大男人急得跟什么似的涌过来,却都不敢碰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别跟皇帝说你们早有埋伏,就说···我中了蛮夷陷阱,没杀了方荨,还被捅了一剑。皇帝即便不信,也不会再追究。”
说完人就直挺挺坠了下去。如果方荨在,一定不会让她用杀过蛮夷的剑捅自己!
沈骆抱着她站都站不稳,都是刀尖上来去的汉子,此刻竟然束手无策。
“快叫那个太医过来!”沈骆身上也染了红,他看着汩汩涌血的伤口,嘶吼的样子充满惊慌恐惧。
而回到南诏境内的方荨并不知道楚纤歌自己捅了自己一剑,他驾着马刚过竹林就觉得不妙。
前脚刚勒了马,后脚从天而降十几个苗裔打扮的蒙面人。
“二王子,好久不见。”
方荨喘着粗气,下意识摸了摸腰带,想起没带召唤虫蚁的叶子,当下心沉如海,“她让你们来的?还真是怕我活着回去。”
“二王子见谅。咱们也盼着蛮夷能得手,毕竟我们是同族,可王妃命令难违,我等服了毒来的,你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这些人丝毫不给方荨想办法的时间,话还没说完就拔出弯刀就往过扑。
方荨很快被逼落马,赤手空拳与他们纠缠,身上带着的银针不多,只能瞅准时机近距离射杀对手。
在弯刀阵面前,杀伤力等同于零。
“二王子放弃,咱们还能给您个痛快。”
方荨背靠大树,指间夹着四根仅剩的银针,目光如猎豹,“我不喜欢痛快,你们给自个儿留着吧。”
第193章 天神示下
从方荨落水苏醒开始,南诏在他心里就变得陌生了,但大多数原因是来自董微柔。
他一分神后背受了一拳,嘴里吐出一股血沫,汗湿的发粘在额前,挡住了冰冷的目光。这些人,无论他们自己还是家人亲友,或多或少都接受过他的治疗,如今却挥着冷刃来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