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打起帘子的时候,楚纤歌已经走出来,她如今瘦得不像话,一层单单的衣裳都被风吹得晃动,给人感觉空荡荡的。
楚霁云给她挡着廊下吹过来的风,正犹豫要不要扶一把,她的手反而先伸过来撑住了自己小臂。
他紧紧,紧紧扶稳她,觉得人像云片那样轻,风吹一下就能消失。
“吵醒皇姐了?”他低着头,目光温柔而带着些期许。
楚纤歌自从依赖上阿芙蓉,苏醒的时候几乎没什么脾气,同样的也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常常靠在窗前发呆,像个迟暮的老人。
难得见她神色里有光,楚霁云自然忍不住欢喜。
她却摇摇头,只对羽林卫道,“你帮我带封信给林慕风。”
羽林卫下意识用眼神征求皇帝同意,楚霁云愣了一下,也没吃醋,“听皇姐的安排。”
“是。”
楚纤歌也不瞒他,垂眸道,“我手上无力,你扶我进去。”
“好。”
要不是阿芙蓉掏空了她的身子,楚霁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毕竟他曾以为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得到她一个眼神了。
可这两日,倚凤殿只有她和他。发作的时候她靠着墙一个人熬,不发作的时候还肯让他扶着去院里吹风。
好像她真的原谅他了。
可楚霁云心里明白,哪儿那么容易呢?他做错的所有报应,都是她在替自己背。
苏安说外头传了好些天闲话,说太后是被长公主掐死的。
连这事她都替自己背了锅。
楚霁云想着苏安的话,看完她写给林慕风的信,心里就酸了。她为什么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林慕风那个蠢货被自己利用间接促成了她和方荨落入陷阱,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追究?
“他一直肖想你,朕看林相面子才留他一命,皇姐现在还给他念想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想着不再让她生气,可还是黑着脸夺了信质问她。
楚纤歌搁下笔,看起来已经很累了,“林相当年送他去军营历练,我答应过保他一辈子平安。”
她垂下眼角,伸手揉了揉鼻子,恹恹的样子好像快发作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反正我现在也身不由己,做这些其实也都没什么意义。”
说完她推开挡在身前的楚霁云,懒懒打了个哈欠,径直往榻上去。
“皇姐,朕···不是这个意思。”他拉住楚纤歌手腕,力道重了点,在她苍白消瘦的腕子上留下一圈红印。
楚纤歌没回头,“我困了。”
他眼神一动,无奈松了手,“你好好歇息,朕晚些过来。”
第203章 危机
楚纤歌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长公主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章太医兢兢业业守在帐子外头,托盘里ᴊsɢ端着参了阿芙蓉的气血汤。
楚纤歌只觉脑袋闷闷的,她现在睡觉总是做梦,要么梦到被人追杀,要么梦到追杀别人,总之是比不睡觉还累。
章太医说这样不行,又开了好多助眠的安神汤,喝得她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起得猛了有些眩晕,揉着太阳穴道,“倒了吧,我不想喝这东西。”
只要楚霁云不在,章太医说服她喝药比登天都难。
“现在不喝,待会发作起来更难受。”章太医虽然打心里觉得她这样生不如死,可话又说出来,好死不如赖活着。
楚纤歌也不跟他纠缠,由他端着托盘为难。
直到药凉透了,章太医不得不叹了口气,“都随您还不成么。”
“朝里有事?”楚纤歌看了眼天色,凛然问道。
章太医才放下托盘,就觉胳膊酸,顺嘴道,“下午报回来说蛮夷屯兵南诏城外。”
“兵部认为应出兵帮南诏抵抗蛮夷,否则南诏城破,大宁危矣。”
楚纤歌心里着急,奈何自己消息闭塞,即便想分析也无处下手,只能强打精神等着章太医往下说。
“微臣刚刚来的时候,听赵统领说南境又来了信报,好像是蛮夷和南诏打起来了。”
“蛮夷这么多年没强行攻下南诏,就是忌惮大宁出兵。现在大宁···楚霁云凭一己喜好做事,他为了牵制我,强行困驻将在京。铁骑就是再天下无敌,没了领头羊照样不堪一击。”
她越说越不安,“蛮夷要真想打下南诏不必等到现在,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董微柔和蛮夷的关系很微妙,他们怎么突然对南诏动手了?”楚纤歌还以为方荨真的娶了董微柔,按董微柔的野心来看,她怎么也不会允许蛮夷来消耗南诏。
这段日子,章太医早习惯了她恹恹不振的样子,此时突然见她神色凛然,凤目森寒,好像那个号令三军的长公主又活过来了。
“微、微臣也不知···”章太医激动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下一秒,楚纤歌掀开幔帐,瞥了眼凉透的药,眉都没蹙一下喝了个干净,“我去一趟养心殿,这药约莫什么时候起效?”
她说话的样子清冷果断,像站在生死线上指挥生杀。
章太医膝盖发软,吞吞吐吐道,“半、半个时辰差不多。”
楚纤歌心里有了数,夺门而去。
养心殿。
皇帝手边都是邵云泉快马加鞭送回京的呈报,当年楚纤歌落水不知所踪,皇帝也没像现在这样接二连三收过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