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兰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漠,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秋白就有点想不明白了,既然她不打算施以援手,为何还要和他们有来有往的说这许多话?存心戏弄他们吗?
在那一刻,饶是一贯淡定如云峥,也不禁感到了一丝惊疑。
他能觉得这个女子没有恶意,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地说着拒绝?
同云峥说了这一番话后,兰舒并没有走,反而还安静地坐在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你在看什么?”忍气吞声良久,秋白终究抵不过内心的好奇心,依旧仰着头问树上的女人。
“等着看你们死啊。”那些曾被困于此山中的,不止是他们,无论武艺多么高强都无人能够逃脱,唯有她或是师父亲自将其解救。
可是师父临走前曾特意叮嘱过她,他不在,她万万不可随意救人上山,因着世间险恶,恐她会轻信人言,被人给骗了。
师父还说,若是骗些钱财倒也无妨,就只怕有人见色起意会伤害到她。
她虽轻功绝世,但却没有与人交手的能力,一旦碰上个坏心眼儿的人暗中算计她,那她必为对方所害!
正因如此,兰舒才冷眼旁观,并不施以援手。
云峥和秋白不知道兰舒心里具体在想什么,只是单听她说的话,两人的心都忍不住沉了下去。
怪道人言,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幽幽的叹了口气,云峥随手摘下脸上的半张面具,顺手丢到了草丛中,而后撩袍席地而坐,对秋白说:“扶半两坐下,我先给他疗伤。”
他担心那暗器上有毒,万一耽搁了就不好了。
不想,秋白方才扶着半两坐下,就见方才还悠然坐在树上的女子翩然而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峥。
云峥也仰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忽然开口道:“随我来。”
说完,她便兀自转身离去。
她的转变发生的突然,秋白和云峥面面相觑,前者心里尚有犹疑,后者倒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见状,秋白也忙背着半两跟上。
路上他压低声音问云峥:“她不是说要看着咱们死吗?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这一点,云峥也不得而知。
缓缓的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只专心看着眼前的路,仿佛在欣赏着这座山中的美景。
然而实际上,他却默默地在心里记录下了自己所走过的道路。
在前方,兰舒缓慢而从容地前行,仿佛并不担心他们会在道路上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许久之后,云峥才知道,即使他还记得那条上山的路,但却不能顺着那条路下山。
由于碧云山中的每一个机关都是相互连接的,如果没有兰舒在前方指引,任何人都很难离开,除非她亲自指点对方了解这座山中所有机关的位置。
对于兰舒而言,这里并不存在一条绝对的出路,只要有她在,便可轻松地将死门转变为死门,从而畅通无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秋白忽然脚步一顿,唤了云峥一声:“阿峥!”
他们在外行走,为了避人耳目,秋白和半两便一直这样叫他。
云峥回眸:“怎么了?”
“半两有些不对劲儿,身子越来越凉了。”
这时,兰舒忽然开口问了句:“死了?”
秋白:“……”她就这么盼着他们噶了是吧?
云峥走过来查看半两的情况,发现他身体冰寒,整个人如同被泡在寒潭里捞出来的一般,云峥凑近,听见他口中念叨着“热”。
这就愈发奇怪了。
眉心沉了沉,云峥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和师公他老人家好生学习医术。
如今这般,着实令人为难。
就在众人都沉默之际,不妨兰舒又追问了一句:“他是死了吗?”
秋白白眼儿都要翻出天际去了,但想着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还是回答说:“这会子还没死呢。”
不过待会儿就说不定了。
这个答案,应该没让她失望吧?
云峥转头看向兰舒,倒十分有耐心的问道:“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兰舒眨了眨眼,回说:“要是这会子还没死,那他就不会死了,顶多是难受个几日,但于性命无碍。”
一听这话,秋白便重新来了精神:“当真?!”
“嗯。”想了想,兰舒又补充道:“我从来都不骗人。”
看着她坦荡的目光,秋白倒是信她这话。
只是他不明白,她问半两死没死是想告诉他们半两受伤的实情,那她应该往好听了说啊,哪有上来就问人家死没死的!
正常人没这么聊天的吧。
说起来,秋白的想法倒没有错,但这只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而已,可兰舒她不是那么正常啊。
她从小就住在碧云山上,从未外出,唯一认识的活人就是她师父。
从小长到大,她对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认识,都是靠师父教的还有她自己的理解,所以她很天真、很纯粹。
她以为自己不撒谎,别人就都和她一样。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