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扫过倒在案几上的酒盏,里面未饮尽的酒水洒了出来,顺着案几边缘“滴答”、“滴答”地流了下去。
她凝眸看着,心头疑云顿起。
酒里有毒?!
太医过来还需些工夫,慕云卿实在担心长公主的安危,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来到长公主和容冽面前。
她沉眸看着容冽,神色郑重:“让我瞧瞧。”
她原以为若要说服容冽应允还得费些口舌,不想他竟也信得过她。
慕云卿想,许是长公主同他提到过她们的关系。
玉笋搭在长公主的手腕上,慕云卿凝心帮她诊脉,眸光忽地一闪。
这脉象……
长公主显然是中了迷药,因此才会晕倒的,只是这药却不是寻常那等迷药,倒像是她师父之前鼓捣出来的新玩意。
心事重重地收回手,慕云卿又用指尖沾了些长公主方才喝的酒闻了一下,浓郁的酒香中的确掺杂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味道,她便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容冽拧眉看着:“如何?”
“酒里被人下了药,致使长公主晕厥。”说话间,她自荷包中拿出银针,找准穴位刺了下去,分神说了几味药材,让容冽一一记下:“让小厮去抓药,以黄柏煎汤送服。”
容冽照做,没有半点犹豫。
慕云卿一针一针扎下去,心下百转。
虽说只是迷药,并不会要人命,但她师父弄出来的药终归比江湖上流传的那些霸道许多,她不确定太医能否解得了,而若是等那迷药药效消退,让长公主自己醒来,怕要费上许多工夫,事后身体总要不适几日。
她出手解了,虽会引人注目,但她不后悔这样做。
重生以来她一直在想,这一世她不光要报仇,还要保护好所有待她好的人。
若担心锋芒太露而置长公主不顾,她做不到。
只是她想不通,是何人要害长公主?又是怎么得到的这药?
心下疑窦丛生,好在慕云卿收回最后一根银针时,长公主便已幽幽转醒,只是有些虚弱,提不起什么精神的样子。
慕云卿稍稍安心,柔声道:“这会子怕还是会有些晕眩,长公主殿下再闭目歇一歇,待会儿喝了药便会好了。”
长公主虚弱地一笑,朝她伸出手。
慕云卿微怔,迟疑地将手搭在了长公主的手上,立刻便被她松松握住。
长公主有气无力地说:“不想你这孩子竟还有这样的本事……辛苦你了……”
闻言,慕云卿垂眸,樱唇轻启,贝齿隐约,谦卑道:“长公主谬赞了,民女只是略通岐黄之术,不过碰巧识得那药而已。”
慕云卿话虽说的周全,心下却满是疑云。
她精通医术这件事,长公主明明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却还有此一言,慕云卿只当她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却不想,长公主轻声唤容冽上前,同他耳语几句,随后容冽便眸色深深的望向慕云卿。
那个眼神……看得在场许多人都不禁猜测,长公主可是想让容冽求娶慕云卿?
第46章 一两身受重伤
谁知,片刻后容冽竟然说:“你救治娘亲有功,她有意收你当个义女,不知你可愿意?”
话落,满座皆惊!
连容锦都往这边扫了一眼,莫要说其他人内心震惊的程度。
慕云卿的品貌才情本就拔尖儿,唯一较之旁人稍有逊色的便是出身,可如今她要是成了长公主的义女,那就再无人敢揪着她商贾之女的身份不放了。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不免让人眼红。
长公主虽说得客气,还问慕云卿愿不愿意,可在场之人谁不明白,慕云卿但凡不是个蠢的就不会拒绝。
虽说只是义女,但到底背靠大树,有长公主给她撑腰,今后京都便再无人敢轻视慢待她。
旁人想的多是利益交杂,而慕云卿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些。
她估摸着,那迷药……多半是长公主自己下的,为的便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收她为义女,提一提她的身份。
否则的话,这一切也太巧了。
长公主用心良苦,慕云卿心下动容不已。
她垂眸,一滴清泪无声掉落,轻轻没入裙裾间,消失不见。
世人好将万物划为三六九等,人的出身亦如此,可自幼爹娘便教导她,人不可自轻自贱,是以她从不曾为出身所苦,即便上京后时不时便遭人讥讽,她也从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但终归,还是有疼她的人替她委屈,为她撑腰。
她何德何能,值得旁人为她如此!
可慕云卿没有想过的却是,长公主此举其实是以真心换真心,倘若她为了掩饰自己会医术而不去救长公主,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她如今所得,皆源于她忠于自己内心做出的选择。
话说回来,慕云卿虽不觉得自己商贾之女的身份有何低人一等的,但长公主费心筹谋,她不能不领情,遂敛了思绪,施礼谢恩:“承蒙长公主殿下不弃,实乃民女之幸。”
“还长公主?”长公主微眯着眼看她,眸中满是盈盈笑意。
“……母亲。”
“欸!”长公主的嘴角止不住地扬起,足可见对慕云卿的喜爱。
其实这倒也不难理解。
当年长公主有孕之时便希望是个女儿,结果是个儿子,她欲再怀胎要个女儿,偏驸马驾鹤西去,长公主这有女承欢膝下的心愿到底没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