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权阻你,那我呢?”江昭想起这毒是谢云舟带来的便气得不行,用力推下他胸口,“谢云舟你不要以为我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是在忍着。”
若不是为了阿黎,他无须忍。
江昭的手正好按在了谢云舟胸口处,本就疼痛难捱的伤口,因他这一推,更加难捱。
痛到什么程度呢?
像是肉被搅碎了,又像是把伤口再次生生撕扯开,更像是抽筋扒皮,总之疼到你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谢云舟不用看也知道血浸湿了衣衫,从亵衣到外衫,怕是无一幸免,粘稠的感觉袭来。
他微蹙了下眉,身子僵在那里,动也未动。
江昭不知他何故,皱眉睨着他,“谢云舟阿黎不会想见你的,你还是走吧。”
江黎的毒需要服食五次心头血,这才第一次,江昭也不好把话说绝,但若是想让他对谢云舟客气些,那不好意思,办不到。
他家阿黎受的苦,皆因他,他不揍他已然算是好的了。
谢云舟不动声色间站好,退一步,道:“阿昭,我可以不进房间,远远看一眼。”
“那样也不可,”江昭道,“服用心头血解毒这事阿黎不知,若是她看见你问你,你要怎么回答?”
“我……”谢云舟还未说完,江昭打断他,“阿黎除了我和荀衍外,谁都不想见,你若不想她生气,还是走吧。”
话里话外,依然是赶人。
谢七看的都生气了,“江大人,话不能这般讲,我们将军可是专门为了救二小姐而来,怎么,你们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我想你们大抵是忘了,这心头血还需四次,你这般对待我们将军,难道真不怕二小姐有不测吗?”
“……”江昭被堵得哑口无言,袖子下的手攥成拳,瞪眼瞧着谢七。
谢云舟呵斥道:“谢七,住口。”
谢七低头退后。
谢云舟用力压下翻涌上来的痛意,走到江昭面前,“阿昭昔日是我的错,但我已知晓错了,让我见见阿黎可好?”
谢云舟几时这般求过人,一向都是别人求他,顺带还得看他的眼色。
江昭想起了床榻上气若游丝的江黎,有句话谢七说对了,能救阿黎的只有谢云舟,他不易把他得罪了。
若要算账,可等阿黎好了后再清算。
他转身看向另一处,背对谢云舟道:“你快看快走。”
谢云舟眼底露出笑意,这一刻,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勾唇道:“谢谢你,阿昭。”
江昭允了,荀衍还是没允,他拦在了谢云舟面前,江昭转身说道:“荀衍,让他去吧。”
一句话,有人上了天堂,有人下了地狱。
上天堂的是谢云舟,盼了许久,终于可以见到江黎了,步伐迈得都快了些许。
下地狱的是荀衍,三年前的那幕重现,那日他便是这般眼睁睁看着江黎进了谢府,成了谢家的人。
今日,他便又要眼睁睁看着谢云舟入内,看着他们重续前缘。
荀衍的心像是被什么扯住,他身子轻颤,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江昭走近,伸手拍了拍荀衍的肩膀,低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阿黎。”
荀衍明了江昭话里的意思,可正因为明了才会越发难过,阿黎,他喜欢了经年的人。
他不舍。
谢云舟慢慢走了过去,眼前浮现的是昔日那个话语温软的女子,她轻扯他衣角,含羞带笑唤他阿舟哥,问他喜不喜欢?
谢云舟很懊悔,当日应该回答她的,应该告知她,他喜欢,很喜欢。
画面一转,是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走进谢府那幕,她被众人围着揶揄取笑,他在暗处看她手足无措。
他再次后悔,为何那日任他人那般欺凌她,为何他不出现,护她周全。
画面到了那日,她罚跪祠堂,冻得瑟瑟发抖,他站在外面静静陪着,臂弯间挂着一件裘衣,他就那样等着,等着时辰到,等着她离去。
他手指掐上掌心,无声问自己:为何没把裘衣给她?
无数懊悔交织在一起,谢云舟只觉得疼痛万分,他脚步隐隐踉跄,不小心撞上什么。
他先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榻上沉睡的人儿,见她没醒来,他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何玉卿红着眼睛迎上来,作揖后离开了房间,金珠银珠一同离去。
谢云舟停在床榻的几步外,他不敢再靠近了,怕身上的血腥味扰了她。可距离太远,他有些看不清,遂,小心谨慎的又朝前走了两步,之后真的不敢再动了。
江黎看着不像身子不适,倒像是睡着了,除了脸色差些,亦没有他毒发时的惨状,这也是谢云舟最欣慰之处。
七窍流血,痛不欲生的感觉,他不想让江黎尝试,一点也不想。
“阿黎……”他轻唤出声。
须臾,床榻上传来回音,很低很浅,似是江黎轻嗯了一声,谢云舟大喜,面露笑意,“阿黎,你知晓是我对吗?”
床榻上那人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但这丝毫不影响谢云舟的心情,能见到她,与他来说便是最好的。
他垂眸看着,手试探的动了动,心里有道渴望的声音响起,去啊,去看看她,摸摸她。
他腿绷得笔直,僵着身子再次迈出了一步,床榻上那人的脸映衬的越发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