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俊儿乔儿,我有子无子异无恙。”谢云舟剑眉扬起。
“胡说。”谢老夫人道,“俊儿是俊儿,俊儿是你兄长的,你的子嗣当然要你成亲后生。”
谢云舟心里堵着一团火,灼得他胸口疼,再也听不下去谢老夫人的念叨,站起身,“孩儿吃好了,告退。”
“舟儿,舟儿。”谢老夫人看着他背影连唤两声。
可,谢云舟应都未应,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嬷嬷见状劝道:“老夫人容将军好好思量思量吧。”
谢老夫人把怒火转移到了江黎身上,“都怪那个江黎,惹的舟儿对女子寒了心,这才死命不再娶,江家没一个好人。”
“记住,若是江家在有人造访不许她进门。”
周嬷嬷道:“是。”
谢云舟去了书房,坐在案前沉思,须臾,他拿出了那半截金簪,呆呆看着。烛灯映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氤氲朦胧,那双如墨的眸隐隐翻滚着什么,直叫人看不懂。
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懂,本以为江黎离开后,他会开心肆意,岂料,正好相反。
莫名的,他再次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幕,女子浅笑嫣然,男子含笑睥睨,两人对视间,眼神缠缠绕绕。
她满眼都是他,他亦是。
谢云舟想到这里,手倏然攥紧,半截金簪插入了掌心,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意,任金簪一点点没入。
血顺势流淌而出,染红了案几上的白色宣纸,在上面开出别样的花。
招摇,刺目。
“嘀嗒”顺着纸张流淌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漾开。
袅袅烛光被风吹动,轻晃了两下,谢云舟脸上的光泽淡了很多,纤长的眼睫落下重重的影,深邃的眸子溢出寒光。
隐隐的,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愫。
无人知晓那是什么。
怕是谢云舟本人也尚不知。
或许他是知晓的,只是不敢细想,他怕……为时晚矣。
谢云舟征战沙场多年,从未有过害怕的时候,这几日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人入梦来,又怕她不入梦。
谢七推门进来看到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场景,血从谢云舟掌心流淌到了案几的宣纸上然后又从宣纸上流淌下来,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惊呼一声,急忙走过去,夺过谢云舟手中的半截金簪,说道:“主子,不可。”
谢云舟回过神,先看到的是缥缈的烛烟,然后是长廊上摩挲的树影,再然后才是流着血的掌心。
他征愣看着,问道:“谢七,我是不是错了?”
谢七躬身道:“主子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谢云舟颤颤巍巍站起,不知是没有用膳的缘故,还是上午摔了那一下的缘故,头很晕,眼神迷离,喃喃道,“……我错了。”
-
这夜难眠的不只谢云舟还有江藴,一连数日她去谢府都碰了壁,再耽搁下去怕是真会不妥,她苦思冥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见到谢云舟。
忽地,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办法,昔日她同谢云舟书信往来,每次都是她寥寥数语,谢云舟写满整张纸。
他曾在信中言明,他最喜相思寄书信。
不若写信给他,或许他能看到。
江蕴没敢耽搁,命丫鬟点亮烛灯,伏案书写起来,次日一大早便把书信送了出去。
接下来便静等谢云舟登门。
果不其然吗,谢云舟还真来了。
江昭虽对他颇有微词,但到底是同僚,加之有江蕴这,他勉强让他进了府。
赵云嫣见谢云舟来,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亲自领他去了江藴的住处,“将军稍等。”
敲门声传来,江藴起身打开门,见到谢云舟瞬间红了眸,轻声唤:“阿舟。”
赵云嫣淡笑道:“我还有事要做,不打扰了。”
她给了婢女一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
江藴打的主意是让谢云舟进她的闺房,现下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夫家那边回不去,娘家这边不能久待。
赵云嫣之所以现在还给她好脸色,为的也是她能进谢府,将来帮衬江府一二。
若是这事一直不成,赵云嫣便不会再对她客气,不行,她不能等了。
江藴侧身让开,“阿舟,请。”
谢云舟负手立在门前,身形未动分毫,淡声道:“去偏厅吧。”
女子闺房到底不是外男可以随便进的,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言罢,他率先转身朝偏厅走出,他只顾着朝前走,没注意到身后江藴暗沉的脸,还有冷凝的眸光。
她垂在身侧的手愤愤扯了把衣摆。
谢云舟见她没跟上,转身回头看她,江藴唇角扬起,笑得一脸灿烂,“好,去偏厅。”
谢云舟没打算久留,问完便走,是以婢女端来的茶水他连碰都没碰。
江藴见状袖子下的手指顿了下,昔日谢云舟同她在一起,每每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她知晓他爱茶,总会给他备上好喝的茶水。
他们闲谈,品茶,无不惬意。
怎的,他今日这般?
蕴越发觉得他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谢云舟不知江蕴心中想什么,他无意耽搁,直接开口询问:“江蕴你可还记得我那年生病得了荨麻疹?”
江藴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次,谢云舟才对她不一样了,她心猛地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