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她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要和他在一起,默默地坐着——很像刚刚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安心。
这样想着,闻人玥反而安静了。
倒是聂未忍不住先问起:“你小时候吃饭,是不是需要大人跟在后面喂。”
闻人玥正在闻紫苏叶子的香气,闻言一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一点会令他这样说,下次问问爸爸好了。
聂未看她一边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一边迷茫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了?他笑了!
闻人玥的贼胆一下子肥了起来:“小师叔,十五岁上大学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感觉。”聂未淡淡道,他当时已经比很多同学高了,从外表上看一点也不像未成年。
同学们一开始以为班上最矮的那个男生是天才。那男生也没否认,颇享受了一段被嫉妒被孤立的日子。
后来公民投票时才发现,才知道班上第一高第一帅第一酷的男孩子居然没有选举权,大反转。
在错愕的男生和心碎的女生还没想好怎么办之前,伍宗理便把他带在身边学习了。
“他们说你才十六岁,外公就看中你做关门弟子。那个时候——”她想了想,“我在干什么?我十六岁的时候上高一——”
别想了。那不是美好的回忆。
“不对不对,你十六岁的时候我才六岁呢。上一年级。”她捂着脸直摇头,“数学真差。”
他一直走得很快,远远地超过了同龄人。
更不用提比他小十岁的闻人玥。
他从不觉得这种飞速会错失,会遗憾。
直到现在。
“你上解剖课的时候,我可能在操场上拿着放大镜烧火柴头。”她猛然想起关于小学最快乐的记忆,“对了,我们的校服很好看,每年都换一种款式,你见过的——”
她突然想起那次见面毫无美感。
怎么所有话题都好纠结。
“……我们学校男生的校服倒一直是纯白色的,很洋气。”
聂未一挑眉:“你在哪里读小学。”
“远日第一私立小学。就在我家附近。”
她以前也住远日大道?
聂未抿了抿嘴唇:“没想到我们是同一所小学毕业。”
“啊?”闻人玥讶道,“小师叔也是一小的吗?”
对了,他们都住金碧庄园,同读一小也很正常。这样的杰出校友,她应该听说过——不对,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可天才总是流芳百世呀。”
她又这样讲。
“我不是天才。天才仅凭灵感与激情就能成功。”聂未抬起乌沉沉的眼睛望了闻人玥一眼,“我从来不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
若是普通人听到他这样说,一定要气疯。
可闻人玥既然深深爱他,当然不会觉得嚣张,反而笑着求饶:“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条活路吧,小师叔。”
怎样炮制一份调情?
将一份挑逗在炭火上烤至恰到好处,包上一片新鲜的轻佻,再蘸点酸甜的暧昧。
这一对青年男女,你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
一个断然拒绝:“不给。”
一个软软求饶:“给吧给吧。”
聂未故意摇了摇头,眼中已经有些笑意;闻人玥不知道是喝了点啤酒上脸,又或者看见百年难得一见的冰山裂所以芳心乱动——总之一张小脸红彤彤地,在灯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眼神一波波地荡漾过来:“不给算了。那你叫我一声闻人师妹。”
仗了酒气,一向不聪明的她却有女人的直觉,隐隐觉得今夜可以这样撒娇任性,把外公教导的儒家伦常撇到一边:“你快叫闻人师妹嘛。”
她撑住下巴,一对剪水秋瞳满含笑意,看他怎么办。
聂未勾了勾唇角,一对乌沉沉的眼睛从睫影下深深地望向她。
“你太淘气了。闻人师妹。”
本来就偏低沉的声线,带着一点无可奈何,又罕见的温柔怜爱。
明明是她的醉意,却微醺了他。
闻人玥心口一窒,自己心底的欲望似乎映在聂未既满且重的眼神中,一览无余。
他浓密的头发、睫毛,刚毅的脸庞、脖颈,微弯的薄唇,青色的胡茬,绷紧浅色衬衫的肩膀、胸肌、手臂——性感与力量的完美结合,因为这一声温柔的“闻人师妹”都有了令人耳红脸热的暗示。
不得不承认,过了八年,她仍想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抱他,亲他,甚至做更多。
那是一种女人对男人,灵与欲的倾慕,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不顾一切。
闻人玥只觉得小腹那里一绷,有不寻常反应——顿时难堪得想要立时三刻钻到地缝里去。
“怎么,”眼睛雾蒙蒙地看不清东西,她听见聂未在问,“真喝醉了?你脸很红。”
闻人玥不知所措地起身:“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狠狠地洗了一把冷水脸,闻人玥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哪里不舒服?”聂未隐隐有些担心,刚才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没事。”仿佛刚才的调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拿起筷子,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菜,“我还想吃一点。”
最后每样菜都剩了许多。单单一盘又嫩又滑的烤牛舌,闻人玥很喜欢,吃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