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叶子那样清清白白,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如果她是叶子那样读了好大学,好专业,有一份好工作的女孩子,如果她是叶子那样知书达理,身强体健的女孩子——即使外公不喜欢,她也一定要对小师叔表明心意。
终于嚎啕变作了抽噎,两只被掐到又红又紫的手臂始终软软地垂在身侧。看她哭得几近虚脱站立不稳,他想也未想,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靠着我。”
白细的手指挣扎了许久,终于抓住了他的衬衣,依偎上去。
聂未又轻轻地拍她的背,边拍边抚,好把胸腔内的浊气都赶出来。
抱了许久,拍了许久,她的抽噎好多了,但仍时不时呜咽一声:“……这是哪里。”
“月轮湖。你抬起头来看看。这里很美。”
是聂今千挑万选的婚礼场地,当然很美。
(话说何祺华也是选在这里结婚喂!)
闻人玥抬起婆娑泪眼,果然看到一弯湖水,在夕阳下,清风里,粼粼地铺开去,与橙色晚霞相映成辉。
脸上泪痕交错,她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连呜咽声都停了,然后就打了一个喷嚏。
环在她背上的双手紧了紧,随即松开:“回家吧。”
聂未送闻人玥到了宿舍楼下,她迷迷糊糊地道了谢就下车:“小师叔,再见。”
二话不说,他立刻熄火,解安全带,开门,下车追上:“闻人玥。”
她整张脸都哭肿了,脑袋也哭昏了,只能迷茫地看着他。
他也不说话,只是指指自己的衬衫胸口。
那里被她的眼泪濡湿了好大一块,虽然已经半干不湿了,但看上去和其他地方的颜色也不一样。
她还有些恍惚,看了半天才哦一声:“对不起……小师叔上去坐一下吧。我拿湿毛巾擦擦,然后用吹风机稍微吹一下,很快的。”
聂未杵在207门口。
还是那些古旧家具,还是那些温馨布置,只是空地上多了三个刺眼的行李箱。
“你……行李都收拾好了。”
“嗯。东西很多,妈妈又说要带些特产过去送人,所以就一直在慢慢地收拾。”闻人玥蹲下去打开其中一个红色的行李箱,“小师叔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聂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当下就开始解衬衣扣子。
闻人玥转过身来的时候又被他的裸肩吓了一跳:“等……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拿件衣服。”
那行李箱内都是衣服:“我弟弟有衣服在这里。我找一件出来。”
聂未淡淡拒绝:“我不穿别人的衣服。”
闻人玥呆呆地仰头看着他:“很干净的……忍一下吧。”
不然光着吗?
看她低头慢慢地在行李里翻来翻去,生怕把已经收拾好的衣物弄乱,聂未忍不住亦半蹲下去:“我帮你找。”
然后伸了手就去乱扯。
……这是什么帮忙?
把她分门别类辛辛苦苦收拾好的衣物全部翻乱了,这是帮倒忙!
再这样下去,她的内衣都要被翻出来了!
“小师叔,别……别翻了……别翻了!我找到了!”
她胡乱扯出来一件红色的T恤塞给他:“我再找找吹风机。”
吹风机倒是很快找到了。聂未那边却把整件衣服都给按进洗脸池里去,然后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直冲。
闻人玥拿着吹风机傻站在洗手间门口:“这……我说擦一擦就好了……”
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她,仿佛也不知道为什么衣服一进水就会湿透了,至于之后的问题,更不在考虑范围内。
她看了下标签——还好,这个牌子的衬衣洗起来不算太麻烦,偶尔给它甩干一次也不要紧。
她想想他们这些一双手动辄投保百万的大国手在家里肯定是不做事的。于是默默接手,可是口气就有点不客气:“出去出去。”
聂未被赶到客厅去坐着;闻人玥在洗手间里呆了十来分钟,就把一件洗好甩干的衬衣拿出来,晾到屋外去:“现在天气干燥,风又很大,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干了。”
他看着她举着晾衣杆把衬衣挂起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既温馨又惆怅的心情:“干不了怎么办。”
“不可能。”闻人玥嘟哝道,“术业有专攻。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那天要不是下雨,我也会帮小师叔把衣服洗掉的——”
做完了这一切她再回过头来看穿着闻人玮T恤的聂未——先是一怔,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她本来哭得眼睛也肿了,嗓子也哑了,这一笑,眼皮好疼,嗓子也好哑。
那件T恤是闻人玮在维纳斯做暑期工时发的工作服,前面印了个搔首弄姿的半裸女郎,后面是维纳斯的广告词“pop □”。
裸女的胸臀位置很妙,闻人玮本来就膀大腰圆,穿的时候便衬得裸女第二性征十分夸张。
他还很得意,大过年的,穿到格陵来现眼。
零下的天气,他只在T恤外面罩件外套,有时候在外面走的热了,还把外套一脱,当街给维纳斯做起广告来。
本来小时候就已经显示出从政天分的闻人玮,自从去了澳洲,真是越来越乡土——闻人玥忍无可忍,把这件T恤收了起来,不许他穿出去。
怎么不小心给小师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