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荟给他发消息,说已经换好衣服,正在门口等他。
不再理会方天逸,闻于野拿上外套就往外走。
果不其然,他才出去就看见厅堂一角站着个纤瘦身影。
虞晴喃不知道从哪给她挑的衣服,纯棉质地的白裙子,柔软又妥帖,穿在许荟身上,纤秾合宜。
特别是腰间缀着的玫瑰细纹,绵延往上,生出种引人窥探的楚楚情致来。
“许荟。”
许荟闻声抬头,而后猝不及防地落入个温暖怀抱,好闻的佛手柑气息扑面而来。
带着点不容抗拒的气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闻于野抱着她,微微俯身,下巴搁在她柔软发顶,轻轻蹭了蹭。
听到她轻声喊他名字时,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了实感。
那封情书许荟爱给谁给谁。
她喜欢过别人也没关系。
反正现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许荟从他怀里仰起脸,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抱她,但也没拒绝。
只是被来往行人注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句,“我们现在回家吗?”
闻于野将手里外套给她披上,紧紧拢住,才低低“嗯”了声,重复道,“回家。”
“我们回家。”
……
第二天,闻于野陪着许荟去了趟医院,两人一起向医生咨询过周女士的病情,并约定好具体的手术时间。
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向好发展。
可许荟从医院回来后,还是在所难免地心神不宁。
她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手术前的晚上更是直接失眠,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手术室那雪白的墙壁,红红的十字。
连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凌晨三点。
许荟抱着膝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仰头看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
心底仿佛有个口子,悄无声息地陷进去,吞噬掉她所有情绪。
忽然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着放到了沙发上。
许荟怔了下,还没回过神,就听见熟悉嗓音不疾不徐地在她耳边说道,“大半夜睡不着,怎么不叫我?”
闻于野半夜醒来喝水,轻易就看见了坐在阳台吹风的许荟。
对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既生气又无可奈何。
“闻于野……”
许荟揉了揉自己眼睛,有种恍若做梦的错觉。
“给个理由?”
许荟不解,“什么?”
随手拿了毯子盖她腿上,闻于野淡声问道,“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有心事?”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他完全用了肯定的语气。
许荟对上他视线,很快,从那双琥珀色瞳仁里清楚瞧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她别开眼,慢慢说道,“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闻于野耐性很好地问道。
“我和你说过我爸爸的事情吗?”
许荟声音很轻,轻到闻于野觉得她随时会飘走,“他也是生病去世,突然确诊,突然病发,突然人就不在了……”
人很奇怪,坚强起来无坚不摧,可脆弱的时候,随便一场病痛就能带走。
所以许荟格外地害怕。
平心而论,她对周女士的感情并没有对父亲那么深,但周女士不可避免地唤起了她心底的恐惧。
无论是生命的流逝,还是身边人的离去,她都怕。
闻于野抿着唇,没说话。
诚然,他没法叫许荟不去害怕这些,人类自然的生老病死是谁都逃脱不了的定律。
可是。
他叹了口气,将许荟连人带毯子抱进怀里,低声哄劝道,“生病很正常,你会害怕也很正常,但如果有人陪着你,是不是就没那么害怕了?”
许荟转过脸,一瞬不移地朝他看,他声线越温柔,她眼眶处那点湿意就越明显。
“会,会有人陪着我吗?”她迟疑着,不太确定地重复了遍。
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紧了紧,许荟听见背后传来的沉稳心跳。
像是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语一样,闻于野给了她肯定回答,“我陪你。”
睁着眼睡不着的时候,黑夜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不是时间,也不是生死,重要的是如何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破晓时分,许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指着窗外那丝光亮,小声呢喃道,“闻于野,天亮了,是日出。”
她额心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恍然间听见闻于野声音,男人似乎陪着她整夜没睡。
此时此刻,嗓音透出点倦和哑,以及莫名的亲昵味道,“再睡会,下次带你去看真正的日出。”
……
周女士的手术定在了周三下午。
就当前的检查结果来说,她病情稳定,因此手术风险也不大,只要处理得宜,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情况比一开始预料的要好上太多。
许荟松了口气。
于是,在得知闻于野下午有合作会议要开时,特意和他说不用陪她在医院里等,会议结束后再来接她也可以。
“不用我?”
电话那边的男人合上文件夹,似是想起什么,轻笑出声,“不害怕了?”
那晚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许荟有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