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道:“他猜到了你心中定有所疑虑,叫我把这个拿给你。”
那是一封被设了禁令的信函。
顾名思义,只有被指定的那个人能看得见信上的字迹,其他人若想要强行解封,信会自行烧毁。
付星寒在这封信中告诉颜嫣。
穗城之事并没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定然藏着更大的阴谋。
柳月姬万分谨慎,可谓是油盐不进。
正因柳月姬不肯派人来,故只能用此下策,哄着柳南歌来将她掳走。
这个节骨眼上,只要颜嫣消失不见,他再跟谢砚之添油加醋趁机诬陷柳月姬,还不怕他们打不起来?
最后,一言以蔽之。
他假意投靠谢砚之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觉得颜嫣说得很有道理。
试问还有什么是让他们狗咬狗更大快人心?
信中内容已自动跃入颜嫣脑海中。
而后,信纸焚烧殆尽,散落一地灰烬。
颜嫣眉心紧蹙,脑子里乱糟糟的,都不知该不该信任付星寒。
既如此,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她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敛回心神,扭头望向柳南歌。
“信看完了,然后呢?我们该去哪儿,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杵着罢?”
柳南歌其实很想知道付星寒都对颜嫣说了些什么。
可一看到颜嫣那张脸,她便知,自己定然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老大不情愿地道:“爹让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几日。”
颜嫣点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她竟这么乖?柳南歌很是诧异。
心中却在想:这人诡计多端,还是要多加防范,万万不能再中她的诡计。
看穿柳南歌心思的颜嫣笑眯眯。
“你这么防着我做什么呀?可别忘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女。”
柳南歌着实不敢苟同,她冷眼望着颜嫣:“你先把这身金灿灿的衣裳给换掉,太扎眼了。”
颜嫣很听话,说换就换,愈发让柳南歌紧张,半点都不敢松懈。
甫一走出客栈,连颜嫣这等凡女都感受到了周遭气氛很古怪。
绛紫色烟雾笼罩在天地间,死气四处蔓延,地心深处隐隐传来轰隆隆的低鸣。
颜嫣看见原本平整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且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她侧目望向柳南歌:“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南歌眉头紧锁,似也有些恍然,隔了好半晌才道。
“是蚀骨深渊,它是循着死气而来的,有死气的地方便有它。”
颜嫣知道蚀骨深渊不会固定在某个地方,会被外界因素影响而随机移动。
当年她是在魇熄秘境掉下蚀骨深渊,后来却是从相隔万里的豫州爬了上来,彼时的颜嫣并未往深处去想,而今方才知晓,竟是这么个缘由。
可蚀骨深渊既已循着死气而来,那岂不是说明……
颜嫣与柳南歌对视一眼。
果不其然,危险骤然逼近。
罡风擦着面颊急速飞掠而过,柳南歌下意识推开颜嫣,出手如电,拽下迎面袭来的那只怪物的胳膊。
“噗呲——”
血色当空洒,危机暂时解除。
颜嫣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只匍匐在地的怪物。
确切来讲,那并不是怪物,而是一个被藤蔓贯穿身体,面目扭曲,正处于失智状态,几乎要与缠绕在他身上藤蔓融为一体的活人。
他整个人早已瘦得脱相,只勉勉强强能认得出本貌,不断扭动瘦骨嶙峋的躯体,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着:“救我……救我……”
声音是脱水后的哑,空洞洞的眸子死死定在颜嫣身上,仿佛她就是唯一的希望。
颜嫣记得这张脸,正是此人发现穗城郊外的尸体与柳月姬有关。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救他。
尚未来得及付诸行动,便被柳南歌抢了先。
只闻“轰”地一声,那人与缠绕在其身上的藤蔓皆被搅成碎片炸开。
颜嫣心中骇然,正要诘问柳南歌此举是为何意。
倏忽间,那根被柳南歌用剑气绞断的藤蔓又缠了上来,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直逼二人面门。
柳南歌猛地将颜嫣拽上飞行法器,连溅落在其身上的血渍都来不及清理,几乎是拔腿就跑。
待她与颜嫣一同逃出藤蔓的攻击范围,方才抽空与颜嫣说话,“没用的,我也救不了他,一旦被那些东西缠上,只有死路一条。”
颜嫣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柳南歌定是知道些什么,可她定然不肯轻易透露真相。
某种程度来说,颜嫣并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穗城的事她不想管,也管不了,更多的是震惊与后怕。
她捂紧胸口,站在百米高空之上俯瞰穗城全貌。
绛紫色烟雾如薄纱般罩在穗城上空,整座城死气缭绕。
城外一百零八棵模样古怪的树状若疯魔,原本安安静静垂落在地的气根肆意生长,有如巨蟒般四处追逐捕猎。
它们对修士的兴趣明显要大于凡人,气根不断延伸,向城中逼近。
一旦发现目标,不给猎物半点可逃脱的机会。
交错编织成巨网的根系蜂拥而上,堵住所有退路,再缓缓收拢气根,包裹缠绕住那些无处可逃的修士,直至吸干他们身上每一滴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