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丹姝不知如何与寄予烛解释她的情况,干脆默认了寄予烛的猜测。
寄予烛见状,颇为佩服:“你真是我见过最铁石心肠的精灵。”他虚心问:“你是没有七情六欲吗?”
黎丹姝:“……”
她本来不多的良心被寄予烛拷问得有些不适,黎丹姝心想,红珠姐姐的祖宗真是什么都敢说,没有七情六欲的明明是渊骨,哪里轮得到她?
黎丹姝累了,她接过礼服,把寄予烛赶了出去:“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寄予烛其实还有不少话想说,但他看见黎丹姝眉目间确实有倦色,便收了话头,顺着对方的心意出去了。
黎丹姝举起手中玄色金纹的礼服,看了两眼,忽然觉得这衣服眼熟。
她把这衣服摊在了圆桌上,仔细辨认了这件礼服上的每一处纹路,最终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这件衣服是她在魔域曾穿过的、南域蜃妖所制的雾生花。
五千年前的魔域,或许蜃妖已经制出雾生花的料子,可这上头的纹案、这纹案都是五千年后蜃妖为了献礼特意编织的,五千年前怎么可能会有!?
黎丹姝看着这衣料,心里忽然冒出一种想法。
她对月山河的判断,是建立在他没有说谎的前提上的。如果月山河其实说谎了,只是她没有发现呢?又或者——月山河没有说谎,但他说的话,其实并不是她理解的那样呢?
月山河真的不知道渊骨的存在,又或者没有渊骨的记忆吗?
更有甚者,渊骨真的完全离开了月山河的身体吗?
看着手中繁复又娇弱的长裙,黎丹姝心中微沉:不,月山河至少有渊骨的部分记忆。并且在这个幻境里,他仍然保持着一丝自我。
这或许也是“战神”为何如此容易便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黎丹姝心道,因为他心里隐约察觉到了她的身份。
那他为什么不醒过来呢?
明明有她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有这个不同在,只要他愿意,他应该能醒过来才是。
他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战神的身份就如此令他怀念吗?
不,不对。
黎丹姝冷静地想,如果他眷恋的是战神的身份,对于她这个有可能提醒他真假的“不同”,他应该不会靠近才是。
他并不怀念战神的身份,他舍不下的是“她”。
仔细想想,无论是战神还是渊骨,他们都是异类。孤独是他们灵魂的底色,冷漠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在魔域,从来没有人靠近过渊骨,在五千年前,也从没有人会与战神亲近。
渊骨装傻也要继续和她的交易,战神哪怕用上“结契”也想留她陪伴。
如果这是月山河的幻境,那“她”极有可能便是他不愿醒来的原因。
渊骨受困于魔域,无法将她抓在身边。然而五千年前的战神是不受束缚的,他是有绝对的能力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的。
假使连战神的身份都没办法抓住她——这场梦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黎丹姝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她决定试一试。
唯一的问题是……在这儿他是战神,她要怎么才能不被“抓”住啊。
黎丹姝有些烦闷,她丢下礼服,想要先出门透透气。
然而她还没出门,蔷薇花忽然闯了进来,她张惶道:“丹姝丹姝,不好啦!瑶池打进来啦!!”
黎丹姝听得莫名,她刚想问问清楚,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晅曜瞧着恼怒地很,他说:“你这小花妖,我只是问个路,又不会杀你,你跑什么!”
黎丹姝闻声抬头,就撞进刚刚踏入丹宫的晅曜眼里。
他脸上本满是焦灼,可在看见了黎丹姝后,惊喜便在刹那间替代了他所有的情绪。
晅曜看起来很想一步上前抱住她,可他不知考虑到什么,生生克制住了。
他克制住了,黎丹姝却没有。
她瞥见了察觉到晅曜气息,匆匆而来的战神。
五千年前的战神无所不能,魔域无人能敌。
好在五千年前瑶池未陨,除了战神,这世上还有位“母神”。
她是没办法从战神身边逃走,却不是没办法被别人“带走”啊?
月山河见到了与黎丹姝在一处的晅曜,脸色发沉,好在没有即刻发怒。
他和在瑶池时一样,向黎丹姝伸出了手,对她说:“丹姝,到我身边来。”
晅曜的脸色比他更难看,拳头捏得发响。可他偏又不敢拦黎丹姝,只能自己把自己气成一团。
黎丹姝瞧着他气得几乎要发白的侧脸,心中止不住好笑。
她向前迈了一步,月山河神色稍霁,晅曜凝着她的眼睛委屈地几乎要落下泪。
黎丹姝不再犹豫,她踮起脚尖,在晅曜的惊讶中笼住了他的脖颈。战神就在她的五步外,黎丹姝却仿佛没有看见他。
她深深望着晅曜,忽而轻快地在他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她暗示晅曜,刻意大声说:“我喜欢你,你带我回瑶池吧。”
晅曜愣了好一会儿,黎丹姝还环着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