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啊。
季云却笑了:“很美味,骗你的。”
清颜:……
清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略微寒凉的清晨,昏暗朦胧的灯火,青花瓷碗中的热气,伊人未施粉黛的素颜。
还有她温暖又明媚的笑容。
季云品尝着碗中的荷包蛋,咬了一口,里面还有汁液,流油的甜。
他喝了口汤,也是甜的。
温暖的汤入心中,甜入心底……
他抬头,再次面无表情地看了清颜一眼。
心底到底还是起了一丝的波澜。
外面突然打了个大雷,清颜惊了下,起身飞快地将碗筷放到一边,跑去院子里将昨夜晾的衣物收起。
昨天回来晚了,她忘了收衣服。
季云正心神恍惚,慢了一步。
等回过神来,清颜已经将衣服抱了回来,放到了桌案上。
她头发略微有些打湿,微风吹来,掀起她的裙摆,她拿起巾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这才慢慢转身。
季云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神,筷子掉到了地上,声音再次使得他回神。
他拾起筷子,心中忽然一念起,想起一句话。
只缘感恩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高门的逃妾。
原以为,她模样不过一般。
原以为,自己不屑动情。
若先前说他会对身怀六甲的孕妇有爱恋。
他定冷笑出声,嗤之以鼻。
可眼下,他的心,酸酸甜甜,浮浮沉沉。
好比他架子上的那些药草。
珍珠开张,独活惆怅,半夏空对郁金香。
云母帘闭,沉香扑鼻,防风凉透薄荷裙。
熟的情,佳期从容,欢愉可期。
季云心里脑海乱成了一锅粥。
清颜过来将没吃的荷包蛋吃完。
见他呆呆地看着碗。
清颜用筷子敲了下碗,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喂——回神了。”
季云这才回过神,眼神躲避,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头都不抬。
清颜微微蹙眉,季云向来脾气古怪。
她也没放在心上,大口把碗里的东西吃完,肚子暖和了。
这才起身收筷,她刚要洗碗,被季云接了过去:“我来——”
自己做饭,季云洗碗,如此分工倒也合理,清颜便没跟他客气。
转身上楼,又想到如今自己身子渐渐沉了,还是要有个帮手。
二丫虽然算是自己买的,清颜随手救人,压根没当她是丫鬟。
况且二丫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也做不了。
还是要去买个丫鬟或者帮忙做饭的帮厨,要不然等她生产的时候,不方便。
“等一会天亮了,你有空么?”
季云不妨清颜出声,心头激动,手一哆嗦,险些打了手中的碗。
他手忙脚乱地抓住碗,狼狈道:“有啊,怎么了?”
“我想买两个下人。”
季云看了清颜一眼,目光下移,低垂了眼帘。
看着清颜的肚子:“可以,等天亮了,我去套马车。”
“不急。我早上还有课,等上完课去,你帮我参谋参谋。”
“可。”
季云点点头,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被人依仗信赖。
从而欢天喜地的感觉。
他心里开心,不免得意忘形,轻轻地哼着曲子,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碗到底还是脱手砸到地上。
咣当一声,碎个四分五裂。
他赶忙转身,转角早没了清颜的身影。
季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外面轰隆一声,又是一个惊天大雷之后,绵密的细雨飘洒了下来。
千万条银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轻柔又温情,茫然又惆怅。
好似他此时的心情。
昭狱之外,沈炼一身血从里面走出。
外面下着绵密的细雨,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冷硬。
“头儿,可招了。”
属下过来报:“卑职查了下,话本是从营城流出的……”
沈炼眯着眼睛:“营城?”
“是,是最早从营城流转而出的,因为营城的县令是薛裴光薛大人,所以话本子有影射他的意思……”
沈炼点了点头。
又一人过来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他眼神闪过一丝的异样。
嘴上说道:“随她,既然是忘恩负义之人,下场凄惨些,也无妨。”
来人点头应是。
心中却在想,这沈夫人睚眦必报,她已故兄长江直未婚妻李英莲的娘家,近日来是鸡飞狗跳。
就是毁约将李英莲献给连将军的继母。
如今儿子沾染上了赌博,被人挑断手脚筋,女儿虽然高嫁,夫婿却是个好色的。
小妾一个个地往府里抬。
她胎落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凄惨殒命。
继母一双儿女都过得不好,她支撑不住病倒了。
李家如今很是凄惨,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了。
这些都少不了锦衣卫的暗中出手。
都是出自指挥使夫人手笔。
锦衣卫心中叹息,这老话说得好。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