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烨掀起眼皮抬眼看了陈桔一眼,陈桔一个哆嗦,如果眼神能喷火,陛下这眼神定然能给他灼出个窟窿来!
陈桔硬着头皮给他包扎好,退到了一旁。
南宫烨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下。
再次抄手走到慧通大师面前。
这次,他难得放低了姿态:“佛门重地,自有佛门的规矩,朕虽不信佛祖,但大师的气量,朕甚是佩服。”
慧通抬头看了他一眼,长叹了口气。“施主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南宫烨与之一来一往,仿佛先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大师开始寒暄了片刻。
他的余光再次扫向假山,陈桔自假山后返回,面色惨白,看向南宫烨,摇了摇头。
南宫烨神情淡淡,仍旧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忽地,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
扳指碎了。
慧通大师笑而不语,两人对视了片刻,慧通大师脸色仍然波澜不兴,极为沉得住气。
南宫烨踱步在这个院子里,起初气定神闲,不多会儿,不由自己竟然心里开始有些浮躁了。
心底一股嗜血的杀意喷薄而出,他的瞳孔微张,眼睛里充血,他回头看了眼这狗屁的寺庙,甚至想一把大火摧毁这里。
什么秃驴,他想要把他们的头齐刷刷地砍掉……
满心的暴躁,使得他脑海纷乱,一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想法,冲上了头。
他疾驰几步,脚下一顿,似乎踩到了什么,他后退一步,地下赫然是一只由火浣布制成的香囊。
火浣布是西域来的贡品,因为这种布料不需要用水洗,只需放火里烧红污垢便自行落下,所以因此得名,其价格价值百金。
可和宫廷的其他绫罗绸缎相比,此布又过于粗糙。
能用这种布做香囊的人……
满宫上下,也唯有她了。
南宫烨叹息一声,眼里血红色褪尽,满心躁意渐渐平复,他低头弯腰捡了起来。
香囊素色为主,上面歪七劣八绣着一只,看起来就有点不太正经的——兔子。
南宫烨盯着眼前如此粗糙的绣工,还是细细地将上面的浮尘掸去,无奈嗤笑了下,好奇地打开——
银锭子,金瓜子,炒熟的真瓜子,大枣,花生,橘子……
装得还挺杂!
南宫烨想到她在车上百无聊赖地拿着东西吃,悠哉游哉的样子,心里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水。
他把香囊珍而重之地揣进了怀中,怀里同样的位置,还有一支从不离身的绣帕。
他平复了下情绪,慢慢踱步回来,跟慧通大师说道:“朕见宝相寺大殿有些地方都有些破损了,应该定期修缮了。”
旁白的陈桔垂下了头,脸上丝毫意外震惊等等的神色都没有。
慧通大师却婉言推拒:“如今外敌入侵,兵事再起,老衲又怎能厚颜浪费银两……”
说着,居然从袖子里掏出来厚厚的一沓银票。
“倒是老衲厚颜,宝相寺这些年香火旺盛,老衲这里有些香火钱,国难当头,宝相寺也想尽一份力。”
南宫烨颇为意外,脸色不由得动容:“大师,佛曰,不是众生平等么。”怎么两国交战,佛祖还会偏帮?
慧通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若是问老衲,老衲定然说,众生平等,若是陛下想问老衲,对漠北兴兵的想法,老衲心中却唯有四个字要说。”
“哦?”南宫烨有些好奇,心中揣测哪四个字,色即是空,无众生相,仁者不忧?
就在南宫烨思考的时候,慧通咬牙道:“揍他娘的!”
“……”
第23章 求个姻缘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冥顽不明的老顽固,竟然如此有血性。
南宫烨颇为意外,忍不住哈哈哈哈笑出了声,慧通对他的开怀大笑似乎也毫不意外,“佛理无国界,僧人有国界,老衲既然没坐化,吃喝拉撒,喜怒哀乐,老衲也未能免俗啊……”
南宫烨笑着连连点头,“想不到慧通大师竟然如此有趣。”
笑着笑着,他又想到他藏匿太子余党,笑意渐渐从眼底褪去。
“大师可曾相信朕是弑父杀兄,篡权继位,是所谓的乱臣贼子?”
慧通却摇了摇头:“陛下所说的这些,都是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自古以来,那个位置,一直都是能者居之。”
“既然如此,那大师因何与朕作对?”
“老衲何德何能,哪里敢与陛下作对?”慧通抬着下巴,目光朝着陈桔手上的银票瞟去,脸上的表情甚是心痛:“老衲这点棺材本都给了陛下。”
南宫烨索性挑明:“因何窝藏烈儿?”
慧通叹息:“陛下着相了,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屎,处处是屎。在老衲看来,不过是一懵懂无知的孩童而已,非乱党。陛下若是看他是乱臣,他便是乱臣,若看他是良民,他就是良民……”
慧通双手合十,弯腰向南宫烨行礼:“陛下,老衲看人很准,历代开疆拓土开国帝王,手上都有杀戮,杀戮不是目的,能让百姓安稳,才是一位好君主。”
南宫烨定定地看着他,显然很是受用。
慧通再次说道:“民间百姓,怎知县令是谁,郡守名何,当今金銮殿位置上坐着的是大皇子还是太子,是梁王还是晋王,这些权贵们是谁杀了谁,后宫妃嫔有多少,又关他们何事?他们每天无非是愁雨水可富足,庄稼长势可好,赋税能否交起,灶台可有余粮,婆娘可还贤惠,儿女是否乖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