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猷君点头:“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平冤昭雪了又能怎么样。”
“那些陷入教坊司的女眷,有的也只能以死明志,有的也只能隐姓埋名。”
王猷君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呵,以死明志……”
他说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帘帐内安静沉睡的女子。
来人又继续道:“说来也是有趣,别看盈姬是春香楼的头牌,却是杜若姑娘的婢女……如今在春香楼,反而是盈姬更吃得开些。”
王猷君听了,哼了一声:“裤裆松了,迎来送往,肯定吃得开。想不到倒是忠义。”
“爷,您昨日不是说还要剁手剁脚——”
其中一人犹豫问道,被一旁的人不客气地拍了下头:“家主宅心仁厚,何时剁人手脚过……”
家主虽是王家有名的败家子和纨绔,却也是出了名的心软,便是一只从小跟他到大的狗没了,他都能哭半天,最是性子软……
来人心里想到,果不其然。
便听家主叹了口气:“既然都不容易,便不为难她们了。”
“你去春香楼打听下,就说本公子看上盈姬了,要给她赎身,不过有个条件,便是要这个杜若姑娘当做添头,也一并买了……”
“家主——”
近日家主荒唐到顶,已经很令族中的长老不满了,如今再大肆花费钱财给头牌赎身……
“去吧。”
王猷君再次斟了杯酒:“不论多少钱,今儿个晌午,我要看到她们两人的卖身契。”
“家主,她们是罪臣之后,按理说是没办法赎身的。”
“不是平反了么?”
“这——”
“去,若是他们有何非议,让他们来王家找我。”
“是!”
其中一人领命告退。
另外一人却没走,王猷文刚想问你有何事,便听身后咣当一声。
吓了他一跳。
他转身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杜若从床帐里摔了出来。
盲人很多时候,都是下意识的路线,她显然是临时换了地方,早晨口渴,睡蒙圈了,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此时,她迷迷糊糊跪倒在地,上身依在床上,一手揉着头,粉嫩的小嘴微张,眼睛半阖着。
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呆头鹅了。
王猷君没过去,“喂——”他不客气地喊道:“做什么?”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响,唬了杜若一跳。
她这才缓缓放下了揉着额头的手,双眸无神,下巴下意识地朝着王猷君的所在转过头:“公子?”
王猷君走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本将杯子随手递过去,又后知后觉里面是酒,忙转身对身后吩咐道:“来杯水。”
下人忙转身去道,他又再次吩咐道:“温的。”
“哎——”小厮将斟好的水递了过来,王猷君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不烫,这才递给了杜若。
杜若也看不到,王猷文牵着她的手,将杯子放到她手中,见她端稳了才撒手。
杜若莞尔一笑,小声道:“多谢。”
说着,小口小口地抿着水,脸上浮现了朵朵红。
仿佛春天是盛开的桃花。
王猷君看了两眼,移开了视线,这才对下人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下人哦了下,回了神,道了句:“最近厨房上的张嬷嬷,年岁大了,办事也不尽心……”
王猷君眉头皱了皱,显然是回想张嬷嬷是谁。
想了半天,他才想到这么一号人来:“是不是她儿子是我别院的庄头管事?”
“对,就是她,年岁大了,嘴也碎……”
王猷君叹了口气:“人老了,哪有十全十美的,既然她儿子尽心尽力给我管着庄子,没得亏待他娘老子,凑合用吧。只要不出大事,将就将就。”
下人嘴角的笑意收起:“哎,一切但凭家主做主,家主宅心仁厚,遇到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荣幸……”
“去去去——”王猷君不耐烦道:“一大早晨拍马屁,把饭端过来,我都饿了。”
“好嘞——”
小厮将一旁托盘递了过来,他忽然低垂了眼帘,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王猷君见托盘里有个煎馒头片,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味道不错。
他随手拿了过来,本想吃到嘴里,小厮下意识地嘴唇哆嗦了下。
王猷君却停顿了下,将手中的馒头片扯碎了两片,转头递到了杜若的嘴边:“饿了吧,厨房张嬷嬷拿手的煎馒头片,松软香脆,你尝尝——”
杜若不疑有他,再次低声道:“多谢公子,我自己来——”
说着,摸索到了王猷君的手,小心地将馒头条掰了一小块,放入嘴中。
这头王猷君低头跟小厮说道:“今天没什么事,等茗海将两人的卖身契拿来,你们就歇着去吧。”
他这头话音刚落,嘴角犹带有笑意,他此时心情很好,脸上难得没有痞痞的笑,眼神都是笑意。
冷不防转头,便看到杜若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嘴角缓缓往外溢出了血。
他登时变了脸色,上前一把将杜若的嘴打开,手指往她喉咙里抠,得亏他酒肉应酬多,有时候难受便抠嗓子眼儿吐一场,吐完才会好受些。
因此他熟练地将杜若下肚的食物给抠了出来,人还猛拍着杜若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