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虽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君若无情,我便休。
可她如今拿到了放妻书,虽然竭力维持,到底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王猷文心头酸涩,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本欲为她拭泪,却被成文误会,一把挥开。
她梗着脖子,胡乱地擦了两把泪:“既如此,那便祝愿夫君……哦不,王公子,一别两宽,早遇良人,早生贵子!”
南宫玥贵为公主,况且她与之相处,从没说过软和话,如今王猷文要休她,骄傲如她,自也不会伏低做小求他。
是以,她拿着放妻书,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最终,倒还是王猷文喊住了她。
成文没回头,嘴角却不由得上翘,叫你死鸭子嘴硬。
“昨日下雨,路上泥泞,不宜上路,还是等天气好一点,我派人送你离开……”
成文脸上的笑意凝住,转身斜睨了他一眼:“不必,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也好早早离开,给你新人腾地方……”
说罢,再也不看王猷文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反倒是王猷文痴痴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冷硬如他,到底还是一行眼泪缓缓流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皆因未到伤心处。
“将人带来。”他竭力压住汹涌的血腥气吩咐道。
庄毅受得都是皮外伤,如今将养了些日子,早已经生龙活虎。
他来的时候,王猷文正坐在书桌上发呆。
桌子上,是他作的画。
“庄毅?”王猷文坐在轮椅上,将面前的画卷了起来,递给了他。
“此物,我视为至宝。如今托付于你,望你往后余生,能珍之重之,视若至宝。”
庄毅满脸狐疑,第一时间并没接手。
王猷文却凄然一笑,目露回忆:“想当年,我在宫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公主,以及公主身边的你。”
“她的视线,毫不掩饰,不单单是皇后,先皇,先太子,便是我,只要细细留意,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我身为琅琊王家的公子,从小被寄予厚望,自视甚高,只要我想要的,从来没有我得不到的,物是如此,人也一样……”
庄毅有些意外,视线到底还是落入到他手中的画上。
王猷文扯开了画卷,刷地一下,成文公主的肖像,便露了出来。
这幅画看样子,年头很久了,人群中,身着华服的公主,美若天仙,就连头发丝也栩栩如生。
画中的人群也很密集,非富即贵,可公主的视线,却落在远处的侍卫群中。
庄毅看到此画,也愣住了。
“将之托付于你,是我迫不得已。”王猷文轻轻地将卷轴卷起,小心地系好,再次递给了庄毅。
庄毅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下。
他甚至不着痕迹地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生怕是做梦。
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猛烈的心跳,伸手接了过来。
“我不会视若至宝。”庄毅嗓子喑哑。
“在我心中,她就是世上唯一的宝物,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就连我的命,也不值一提。”
庄毅郑重道。
王猷文惨然一笑,点了点头,赞赏道:“真巧。”
他也是如此。
第414章 画赠与我
两个男人不过一对视,互相心里想的什么便一清二楚。
庄毅小心地将画轴收好,转身的时候,忽然驻足问道:“画赠与我,你怎么办?”
公主与自己走,若是他想念的时候,岂不是睹物思人的东西都没有了?
王猷文反而静静地凝视着庄毅,这个皮肤黝黑,又不善言辞的汉子。
他私底下派人调查过,这么多年,他没找女人。
比那些丧妻一年半载便迎娶新妇进门的人,要强得多。
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公主看人的眼光,的确是很可以。
王猷文不答反问:“这么多年来,你呢?可曾忘记了她的模样?”
庄毅几乎不假思索便直言不讳道:“怎会,从未忘记过。”
若是心底有一个人,深爱一个人。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仿佛在脑海里打了烙印,想忘都忘不掉。
又岂需要一幅画来回忆?
他脱口而出又看了一眼面露微笑的王猷文。
迟钝如他,忽然懂了王猷文的意思。
果然,王猷文也笑了:“我也不会忘。”
自然也不需要睹物思人。
这次倒是庄毅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猷文回应道:“真巧。”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王猷文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敛,眼神里涌现出蓬勃的杀意。
可最终,他无奈地闭上了眼,捂住胸口,嘴角再次溢出了血。
“家主,咱们这次有把握么?”
一行人奔波了数日,歇息的时候,王家的旁支终于忍不住问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王猷君似笑非笑道。
“瞧您说的……当然是真话。”
“没有。”王猷君打了个嗝。
王家旁支脸上仍挂着笑,眼底到底还是泄露出一丝的不满。
他们几乎是把全副身家都赌上了,不过是求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王猷君其实并不想来,他刚刚才跟杜若关系亲近了起来,杜若的眼睛还没治好,现在只朦朦胧胧看得着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