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没怀疑过,为何我与你与张嵩,一个战壕走出来的弟兄,为何后来我与你们渐渐疏远……”
连庚希转头看了过来:“定北侯王伦冤案中的铁证,便是信件……”
“那时候,你家中有事,离了营。老侯爷身边除了我,张嵩也在。为何你从来不怀疑他?”
邵一鸣木着一张脸。
连庚希挥手:“走吧,从今以后,你与张嵩都是陛下的肱骨,只是你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邵一鸣阴沉着脸:“张嵩他——”
“你们都以为是我做得,是因为看起来,既得利益的人是我。”
“可是张嵩呢?我往上走一步,腾出的位置是谁顶了?”
“并不是每件事,拿到最大利益的人才是始作俑者,有的人按部就班,蝇营狗苟,图得可能只是更近一步。”
邵一鸣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此时锦衣卫过来,沈炼抬眼看着他。
向来面容和煦的邵一鸣此时阴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也不等沈炼开口,如同游魂一般,径自离开了。
等他人影消失不见,沈炼方才嘲讽道:“连大人好手段。”
临死之前还要离间别人。
张嵩和邵一鸣几乎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邵一鸣妻子早逝,孩子几乎是常年寄存在张嵩家。
两个人几乎是好到要穿一条裤子。
如今连庚希的一席话,便好似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静等开花发芽。
连庚希轻蔑地“嘁”了一声。
“马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连庚希闭上眼:“你又怎知我说得全然不对?”
沈炼冷笑一声,外面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他扭头一眼来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嘲讽道:“想不到探望连将军的人还不少。”
连庚希闻言也转头看向来人,不由得神色有些意外。
第471章 送他上路
“呵,今天刮得是什么风,倒是人来得全。”
连庚希看着来人身上的衣服,“西厂提督,陆铮?”
来人微微颔首:“连将军。”
沈炼看着陆铮,东西厂要说和睦,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说多敌对,目前面子上倒是也相安无事。
“督主无事不登三宝殿呐。”沈炼意味深长道。
陆铮脸色苍白,天牢虽然阴沉,可如今是夏季,身着单衣便也罢了。
他身上披着带绒的斗篷,脸上一滴汗没有。
看起来十分羸弱。
只是人不可貌相,沈炼对其也客客气气。
陆铮嗓音有些纤细:“洒家今日来,并不是为了公事,所以还望指挥使行个方便。容洒家跟连将军说几句话。”
陆铮此言一出,饶是连庚希都有些意外。
西厂今年才成立,陆铮又是一个阉人,常年在行宫坐镇。
先前若说有交集,也不过是让手下送银票,多照顾下连贵妃而已。
他们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没有私交,又有什么事找自己?
“督主倒是一时让我为难了,连庚希乃朝廷要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
“场面话,说说听听就是了,都是公门中人,为陛下效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指挥使不会这区区面子都不给洒家吧。”
陆铮说完,握拳咳嗽了两声,人却是大步往前迈了一步,直逼沈炼面前。
有的人看起来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有的人看起来孬,实则手腕强硬。
陆铮一副病秧子的做派,行事如雷霆,不容余地。
若是以往,依着沈炼的脾气,两人早干上了。
可如今……
沈炼笑了笑:“既然陆督主开了口,我自然也要卖个薄面。”说着,拍了拍手。
身后的锦衣卫立刻拿着锁链过来,咔嚓两下,将连庚希的脚下上了锁。
“督主见谅,督主身份贵重,若是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沈炼说着,对着手下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作势要往外走。
“等等——”陆铮却唤住了他。
陆铮微微摆手,他后头手下很快去旁边的监牢里转了一圈,又在门口站好。
“指挥使见谅,都是自家兄弟,对自己兄弟的手段也比较熟悉。”陆铮微微一笑。
沈炼本想去隔间听听。
见状,眼神若有所思:“督主请便,我先失陪了。”
沈炼说着,大步离开了。
等人影消失不见,陆铮手下赶忙争先恐后离开,整个牢间里只有两人。
陆铮低头看了下地上碎裂的瓷器,和散落一地的菜肴,肯定地说道:“邵大人来过了。”
“怎么?要找他叙旧?”
陆铮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羊脂玉佩,放在了连庚希的面前。
连庚希看了一眼,“眼熟。”
天底下的羊脂玉,几乎长得都一样,唯有雕工不同,雕出龙的便是蟠龙佩。
雕出凤的便是凤佩。
如今面前的玉佩看起来是半枚,一般来说,这样的都是一套的祖传用。
“连贵妃出事那晚,曾让人带话,说陆家当年文字狱,始作俑者是霍家。”
连庚希再次低头看向眼前的玉佩,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看起来有些眼熟呢。”连庚希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