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她是第一次用, 原本怕没有效果, 但好在,后半夜他放开她之后,迷药生效了。
上一次他没有昏迷, 兴许是空气中的药挥发,药效便消退了很多,加上他身体好, 一般的药对他来说没什么反应。
所以这一次, 她为保效果,直接把自己当作了药体。
反正, 她中的毒也够多了,不差这一点。
手还有些抖,秦如眉坐在铜镜前,安安静静地挽起头发,借着月光描眉、画胭脂,遮掩自己苍白的脸色。
直到她脸上再看不出一丝苍白,站起身,走到衣橱边拿衣裳。
她来平栾带的衣裳不多,左右不过就那么几件。
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衣裳,越简单越好,他从前给她置办的衣裙,她没带。
甚至没穿过几次——她不大舍得穿。
总觉得穿多了,衣裙就破了。
虽然她现在没怎么干活,也不需要她做事,衣裳不会随随便便被勾破。但这些已经潜移默化变成了习惯。
她还是喜欢穿得自在些。
动作间,那条绯红色的帕子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秦如眉一怔,把帕子捡起来,在手中展开。
这条帕子已经很破了。
扔在路边,可能都没人要。
她看了片刻,脑中忽然飞掠过很多画面。
有愤怒,有痛恨,有缱绻……
秦如眉怔怔看着,眼眶微红,猛地将帕子紧握在掌心。
随即,她踉跄着起来,走到桌边,拿了根蜡烛点着。
可真当那火在眼前跃动而起,她拿着帕子的动作却无法再进一步。帕子最底下一角在火苗上飞舞,火光微微摇晃。
没多久,一阵风从窗外刮进来,把蜡烛吹熄了。
她眼底映出的光亮灭了,心中却仿若轻了一块地方。
换完了衣裳,她不再看桌上的帕子,准备离开。
可轻轻拉开屋门的时候,她还是停住脚步,犹豫了很久很久,终是回头朝床上的男人看去。
她走回去,慢慢蹲下,跪坐在床边。
沉默地看着他。
秋夜的月光穿进窗子,照在男人的脸上。
不知何时,秦如眉眼底漫起抑制不住的悲伤,哽咽了下。
她犹豫了很久,慢慢探身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退后些,她不再停留,飞快起身离开屋子,带上了门。
夜里驿站只有巡逻的兵卒,一切都静悄悄的。
这队兵卒认得她,但年纪都尚轻,听她说要过去营地找付玉宵,心中疑惑了下——韫王殿下不是没走吗?他们没看见韫王殿下回营地去了啊。
但兵卒也不敢违抗,放她出去了。
秦如眉顺利地走出驿站城墙的大门。
她不敢停下来,毕竟他是奚无昼,她不敢肯定他会不会提早醒来,又派人把她抓回去。
她在夜色中,尽快朝平栾而去。
途中因为走不动,摔了一跤。好在,没多久便看见了平栾高高的城墙。
到了。
秦如眉先四处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右侧的一片胡杨林。
她数了几棵,过去其中一棵矮小的胡杨树旁,跪在地上开始挖。
黄沙被挖开,她挖了一会儿,直到地上一个坑,底下埋着的东西露了一角出来。
她怔怔地看了许久,把那东西拿出来,用布巾包好,走向平栾城墙。
土路上很安静,夜深,商贩都回家去了,摊子也都是空的,没有人,她一人独行的身影格外瞩目。城墙上的守卫眼尖,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了她,立刻派底下的士兵过来查看。
秦如眉说了句暗号,然后直言,“我要见奚承光。”
那士兵一震,看她容貌不凡,当即跑了回去。
四野浓重的夜色里,吊桥被放了下来,两大扇沉重的城门,被士兵合力拉开。
秦如眉走进平栾城。
有人带她去见太子。
彼时,太子正和侍妾待在寝殿里贴耳温存,冷不防敲门声传来,太子脸色冷下,怒不可遏道:“滚。”
樊是武结结巴巴道:“殿下,殿下,有人找你……”
太子眼都没抬,“不见,赶出去。”大半夜的,谁这么没眼力见的来打扰他。
樊是武急得出汗,磕绊道:“是、是是秦姑娘……”
太子动作停住,“谁?你再说一遍?”
“秦如眉姑娘……”
那侍妾才要依偎进太子怀中,娇滴滴地要问来人是谁,太子已经把她甩了开去。
那侍妾跌到地毯上,畏惧之下,只来得及用被子裹住自己,娇容含泪,“殿下,妾身做错了什么?”
“下去,今晚不用你伺候了。”
太子披衣而起,扔下一句,走了出去。
*
平栾是陪都,建筑仿造京城皇宫。
有供皇帝和后妃休息的地方,也有太子的东宫,两边分隔开,互不干扰。
秦如眉进了东宫待客的大殿。
夜里有宫女驻守,但殿内空旷,只掌着两盏宫灯,幽幽的萤火亮着,将人影拉扯得很长。
她坐在椅子里,感觉四周凉意侵袭,闭上眼睛。
没多久,大殿外面亮了起来,脚步声靠近这里,很快,那光亮的动静便出现在门口。
太子看见她,眉梢一挑,走了进来,“阿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