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树下,仰头望着高高的树枝,试了试,手却够不到树枝。
“够不到……”
沈昼走到她的身后,把她手里的红绸子接过来,抬手绑了上去,“可以了。”
秦双翎看着那两条被绑在一起的红绸,急了,“你怎么把我的也绑了……而且两条不能这样绑在一起的,你快解下来!”
“为什么不能这么绑?”沈昼反问。
“别人都是并排的,你直接把两条当一条绑了。”
沈昼轻笑了声,道:“这样姻缘不就解不开了么。”
别人是并排绑着,他却要和她绑在一起,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要和她纠缠在一起,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即便月老来了,也只能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解不开的红线发愁。
秦双翎心头大震,怔怔地看他,一时间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话中暗藏的偏执和不死不休的缱绻,让她害怕,也让她无端地恐惧。
可她本该是开心的!
秦双翎握紧了手,又无力地松开,随口道:“就算是这样,另一条我也要自己绑。”
沈昼瞥她一眼,解了一条下来,却笑:“你绑得上去吗?”
秦双翎看着递到面前的红绸子,又仰头看看高高的树枝,陷入苦恼。
她真的够不着。
好吧。
沈昼注视她良久,又把那条红绸子绑了上去。
秦双翎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心头忽然掠过什么,“不该解的……”
不该解的。
这红绸只能绑一次,解了一条下来再绑上去,兆头不好。
沈昼淡淡看了一眼低垂的天幕,“还想在这里待着?山上很冷,快下雨了。”
秦双翎也抬头看去。
早上刚起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吗?现在竟然阴了天,要下雨了。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沈昼忽然道。
秦双翎看向他,眼里盛着不解,“什么?”
她循着他注视的方向看去,在山下见到了一片纵横的阡陌田野,冬季大家都没有开田,略显得寂静荒芜,但她忽然在那个方向看见了什么熟悉的景象。
恰在此时,沈昼低声道:“那是卢嫂的屋子。你还记得吗?你说那一带地理位置很好,屋子也好,你一直想买下来,昨日我已经叫人买下了,你想什么时候搬过去都可以。”
“……”
空气安静了很久,山巅之上,除了风声,只剩下风摇动老树的簌簌声。
叶如浪涛翻涌。
秦双翎看着那个方向,唇瓣猛地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睛,眼泪从脸颊滚落下来,砸到地面,没入泥土里。
她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揪痛,低哭起来,立刻道:“沈昼,走!”
她想扯着他离开,但终究是迟了一步,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声音被什么更大的嘈杂声覆盖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四周忽然涌出无数埋伏的士兵,呈现包围的状态,将他们密不透风地围了起来。
正对着他们的来时路,士兵往两边分散开,从中走出一道人影。
太子蟒袍加身,面上是张扬的笑意,负手走出,遥遥看着老树下的二人,“阿眉,在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
秦双翎的身体彻底僵硬,朝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转回头时,她对上沈昼的视线。
他正垂眼望着她,神色平静。但那种穿透内心的平静,比一切愤怒还要来得可怕。
“什么意思,秦双翎?”
太子的目光落在沈昼握着秦双翎肩膀的手上,忽然觉得很是碍眼,皱眉道:“阿眉,到我这儿来。”
秦双翎退后一步,挣开了沈昼的束缚。
沈昼注视着她,眼里原本的温存一寸寸淡去。
沈昼看向了太子。
太子微笑着,“好久不见,沈公子,只是一朝再见,你怎么抱着孤的人?”他转而看向秦双翎,“你做得很好,阿眉,快到我这儿来。”
沈昼转头看向秦双翎。
他一言未发,但目光已经道尽一切。
他的目光隐隐带着逼迫,却依旧藏着一丝希冀,她还没有走过去,就证明太子只是玩笑。
此刻的情绪,秦双翎从未感受过。
脚下是嶙峋的石头,混杂着泥土,她其实幻想过无数次这一天的景象,但当这一日来临,她觉得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她一动不动。
太子微微沉了目光,却噙着微笑道:“阿眉,你有想要的东西,孤给你了,你自然也该应允你的承诺吧?不然孤可要反悔了。”
这话有歧义,好似很暧昧,但秦双翎知道他说的是槐米。
山顶上的风逐渐大了,带着凛冽的寒意,刮过她的身体。
头顶,树枝上的红绸飞扬。
秦双翎转身朝太子走去。
是下坡路,本该走得很轻松,她却迈步迈得缓慢。到太子面前的时候,膝盖的疼痛再次袭来,她踉跄了下,摔倒在地。太子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
“做得真好。”太子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和她姿态亲密。
秦双翎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慢慢的越来越严重。
她不敢回头看,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一道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让她神魂剧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