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旁看她,看她平静淡然的用左手抽了三炷香,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后横着上下晃动了两下,等通红的火光散去冒出一缕白烟双手才捧着香插到香炉里,默不作声的跪下磕了三个头。
三炷香,求的是什么呢,求的是顺利离开他还是别的什么呢?江凛站在顶梁的红柱前想着。
许是周围全是来祈福的,一个在烟雾围绕下的纪眠之在人群中根本不显眼,但是江凛抬头看了眼佛像,又转眸看向长跪未起的纪眠之,随后看向整个殿内的人,被他量化出来的纪眠之变的独特又显眼,他难得又想冲动一次,揣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
纪眠之祈福过后就离开了。
她原路返回的时候进了一家不怎么显眼的店,整个店铺面积不大,门口的地方是一张有很多划痕的桌子,上面摆着几本小学课本,不大的面积显得更逼仄了些。
两列木架上摆的都是一些首饰,珠串项链银饰一类的比较多,从收口的地方就能看出来全是手工,比起外面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机器伴手礼,这家店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她看的很慢,挑的很细,最后买走了很多,付钱的时候,江凛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替她付了钱,然后接过她手里的几个袋子另一只手牵着她穿过人流往前走。
纪眠之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横生出一种不真实的钝感。
就像是,你用尽全部力气准备把他剥离掉你人生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就瓦解掉你所有的努力,否定你的所有。
她抬手往后挣脱了一下,结果江凛捏着她手的劲变的更大了些,转过身低头说,“人多,抓紧我。”
可是她还能抓多久呢。
喧闹声不绝,脚步匆匆,人潮来回涌动不停歇,他们被推着往前走,
纪眠之看着光影打在他清瘦的下颌上,突然想抱一下他。
她停住脚步,轻声喊,“江凛。”
“嗯?”他不解的回头看她。
“你抱一下我。”她藏不住情绪,演不出哄骗的谎话,于是站在长街中央,说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句真话。
你抱我一下吧。
希望江凛再抱我一下。
几乎是话落的那一刻,甚至是更早,他只要一个契机而已,江凛转身抱住她,很紧,两个人刚从寺里出来,身上都染着好闻的藏香,路过的人会侧目看他们,纪眠之仰着头,用力眨眼。
江凛在她看不到的背面,在心底期盼着,只要她说一句,说一句她见了蒋或雍,他现在立刻马上就不计较她真的准备要再一次放弃他的事。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轻轻推开他,说了句,走吧。
这次江凛没有跟上,他们被人流分散,一南一北,隔着数个人,隔着数个人的人生,然后横亘在两个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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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最后一站是纳金山,他们在山顶上拍了合照,然后舒窈和何明熙要去挂经幡,二百米的经幡两个人费力的抱着。
何明轩看了一眼,嗤笑,“你们俩注意点,挡住视线都看不见路了。”
何明熙反驳了一句,然后脚下一不留神就被绊倒,舒窈和花花绿绿的经幡顺着坡道往下飘,付清允眼都不眨的跟着往下翻。
事故发生的突然,江凛脸色一变,也跟着往下去。
“江凛!”纪眠之喊了一声。
没人应她。
还好下面有块大石头隔着,四个人都没事,就是付清允护着他们两个的时候胳膊受了点伤。江凛背着付清允慢慢往上走,身后跟着被吓的脸都发白的何明熙和眼睛通红的舒窈。
还好这座山的坡度不是很陡,要是坡度再大点,滚下去想想都让人觉得后怕。
江凛简单检查过他们三个之后,给付清允简单固定了一下手臂,然后联系车辆下山,去了附近的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火速订了机票回京港。
折腾这么一遭后从军区的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夜幕降临,光打下来,居然有几片薄薄的雪花落在车窗上。
纪眠之怔了一下,然后降下车窗,探头往外看。
漫天的雪往下飘,铺满柏油马路,盖住昏黄的路灯。初雪总是让人期盼的,等红灯的间隙很多人都在拍照,江凛没像往常制止她开窗会感冒,伸手摁了一下,降下半扇车窗,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白雪。
红灯转绿,他们谁也没说话,沉默的升上车窗,油门被踩下,车辆重新起步。
悦庭地下停车场,一片黑暗。
清脆的安全带声响,纪眠之松开手,毫无征兆的开口,“江凛,我有话要对你说。”
江凛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戒指,戒指方盒硬邦邦的硌着腰间皮肤,他说,“提分手是吗?”
“我见过蒋或雍了。”纪眠之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沉静的说出口,“你出任务前。”
“他对观乘下手了,停手的条件是要你别查了。”
“我答应了,我不知道他下一步又要去陷害谁,窈窈还是阿聿,又或者是你。”
“风险太大了,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们家的事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江凛,我们分开吧。”
分开理由有多冠冕堂皇,落在江凛的耳中就有多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