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穗苗喔了一声。
其实她还是不太懂。
她伸手擦额头上的汗,努力看了一阵,还是没看懂。
只看到关武明显跟不上节奏,打得有点吃力。中间接球时候还慌了,和叶扬书狠狠撞在一起。叶扬书稳,关武跌倒,脸栽倒在地,摔得结结实实。
这一下不行了,他狼狈地退场,一瘸一拐,又换了其他人。
被扶着出来的时候,关武磕破了鼻子,伸手捂着,流着血。李穗苗本身被晒得有点晕,又闻到血味,看到一抹红,有点难受。人太多了,也透不过气,趁着人群让开路的空隙,她低声对杨唐江说了一声,说自己想上厕所——
杨唐江好心地给她指了路,说文体馆那边的人会少点儿。
最近的女厕所要排好长的队呢。
李穗苗谢过了她,往外走,一边说着“请让让”,一边闷头挤——
一头撞进两只手。
掌心靠前,稳稳地托着。
李穗苗吓一跳,抬头,看见祁复礼。
祁复礼笑盈盈地看她,双手还保持着合拢的姿态。良久,才慢吞吞闭上,弯弯眼:“这是报名了铁头功大赛?咦,必正,这次运动会还有铁头功的项目?”
黎必正挂着俩黑眼圈,重重打哈欠:“没有吧……篮球场是这儿吗?”
祁复礼说:“嗯,你还行吗?”
黎必正撩了把头发:“男人不能说不行……嗯?洛森泽小学妹呢?”
他四处张望。
李穗苗说:“她去图书馆了。”
黎必正想了想,转头对祁复礼说:“那我不去打篮球了,我忽然想起来,我有本书该还了。”
祁复礼笑:“不打球了?”
“不打了不打了,”黎必正说,“昨天晚上打那么久牌,谁还有精力打球。你当人都和你一样不需要睡眠啊。”
说着,他转身,又说:“不行,我得和老叶说一声。”
黎必正走了后,祁复礼才低头看李穗苗。他还没开口,李穗苗抢先说了:“对不起。”
祁复礼微微侧着脸,看她,脸浸在温温柔柔阳光里:“什么对不起?”
“……嗯,”李穗苗说,“撞到你了。”
祁复礼问:“就一个撞到我了?”
李穗苗张了张口。
“刚刚看了篮球赛,好看吗?”祁复礼问,“喜欢看篮球?”
李穗苗摇头。
祁复礼不笑了,微微垂眼:“那是喜欢看人?”
李穗苗没听清:“啊?”
“没什么。”
祁复礼视线越过李穗苗的肩膀,他个子高,能轻松地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叶扬书。
叶扬书捏着一瓶水。
水瓶都被他狠狠捏扁,水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指节用力过度,每一块儿都发白。
就像他捏那个男人脖颈时一样用力。
良久。
他拿着捏扁的水瓶,仰脸,一饮而尽。
随后,将空水瓶,轻轻松松地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精准,丝毫不差。
空水瓶在垃圾桶中发出叹息,像人坠崖后无力的恐惧。
烈日炎炎。
叶扬书摘下脖颈上的毛巾,仔细擦干净双手,酝酿出一丝温柔的笑。
“穗苗,”他自然地问,“你看到关武去哪里了吗?”
第16章 沉于深渊
「
在我父亲去世的前一段时间,他忽然变得十分阔绰。
(前一段时间?具体点。)
抱歉,警察叔叔,时间太久,我记不清楚了。
嗯……大概是两年左右吧,我念高三那年。
(继续。)
高三那一年,晚自习时间延长。我妈担心平时照顾不到我,也是为了方便,给我办了住宿的手续。一个月回家一次。
那时候我爸很少过来了,所以我经常两三个月见他一次。
(他来你家找你?)
对。
不过我们会把他赶出去。
我和妈都不喜欢他,他每次来也都没有好事情。其实……我感觉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点精神不正常了。
(精神不正常?)
是的。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他那个时候的状态,很奇怪。
他有一次买了双昂贵的篮球鞋去看我,还说了些挺不着边的话。说他现在发财了,赚得挺多,也稳定。他认为我妈和他分开是因为我妈嫌弃他没钱,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下次再来就多拿几万块,让我叫他爸。
(嗯?)
我已经很久没叫他爸。
(继续说。)
我把那双鞋扔了。
过了一星期,学校里会考,用教室,给我们放了假。我回家,撞见他在打我妈。
我报了警,用椅子打破他的头——对了,这些应该有记录吧?我记得也出警了。你们可以看看那个时候的时间,我爸花钱开始大手大脚,好像就是在那之前一两周开始的。
我是说,我从那之前一两周开始感觉我爸变有钱的。
(后来呢?后来你爸家暴,你怎么不报警?)
因为没用。
拘留一段时间,他还是会被放出来,还是会打我和我妈。
我想,得让他吃点苦头。
(这就是你后来用刀捅你爸的原因?)
警察叔叔,我说过了。
那次是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