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第一节 物理课要去实验楼上，老师让课代表通知大家。
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呆坐了整整一节课。
那阵子类似的事其实很多。
比如小组长收作业的时候，会特意绕开她不收，或者收了之后唯独漏掉她的作业交上去。
又比如老师让课代表转告夏兮补写一份A卷，对方却跟她说是B卷，最后还说是她自己搞错了，他说的就是A卷。
如此种种，不胜其数。
物理课结束后，老师和同学们从实验楼回来，老师板着脸把她叫到走廊上，问她为什么旷课。
夏兮低着头说自己不知道要去实验楼上课。
老师听完十分生气：“全班同学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我问了你舍友，她们都说跟你说了。”
夏兮不吭声了，任由他骂。
明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但她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到难过。
结束后她没有回教室，而是躲进了楼梯间。
她讨厌人。
讨厌所有人。
浑浑噩噩在楼梯间里埋头哭了不知道多久，一道清冽冷淡的嗓音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给你。”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
数不清楚已经多久没承受过来自外人的善意，夏兮握着对方递过来的红色小罐子，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追上去跟对方说一声谢谢。
她个子小，腿短，没追上。
只看到对方走进年级办公室的背影。
夏兮在办公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很怕班主任袁诚，当时她的成绩一落千丈，袁诚每次看到她都会板起脸警告她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面去。
办公室里面很热闹，窗户没关，里头的说话声在外面能听得清清楚楚。
“哎！寄白回来啦。”夏兮听到化学老师那口标志性的公鸭嗓在大声说话，用得意洋洋的语气炫耀道，“这位是江寄白，我的得意门生。那一届咱们桐林市的理科状元，全省排名第三，现在在京城大学天文学系。”
……
夏兮再度醒来时，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正好指向三点整。
她扭头看了眼窗外，晴空万里，烈日高悬。
还好，她差点儿以为自己一觉，睡到凌晨三点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江寄白应该是离开了。
夏兮心想道。
也对，今天工作日，江寄白是要上班的。
总不能让江寄白一整天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吧。
她半坐在床上默默发了会儿呆，正打算叫个护士进来问问自己现在的情况，门突然开了。
颀长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江寄白对上她的视线，顿了顿，“醒了？”
“嗯嗯。”夏兮这一觉睡醒后神清气爽，语调也恢复得像往常一样轻快，“你一直在这里吗？”
江寄白轻轻颔首。
夏兮歪了下脑袋，“不用上课吗？”
江寄白淡声道：“我请假了。”
夏兮轻轻啊了声：“是因为我吗？”
江寄白没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长睫低垂道：“总不能让你独自在医院。”
这句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但在夏兮听来，心里倏然有些酥麻，仿佛有一根小羽毛在挠。
独居这几年，夏兮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她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寂寞或者很糟糕，但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奢想着能有一个人在身边，陪她说说话。
江寄白看她有些出神，没出言打扰。
很快夏兮回过神来，懊悔道：“我还是大意了，可能是太久没生病，就病得很严重，下次我一定直接打120。”
江寄白突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夏兮。”
“诶？”
“如果还有下次，也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江寄白音色低低沉沉的，“我给你手机号码，不是让你存着当纪念品的。”
闻言夏兮愣住了。
江寄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严肃。
想来也是，她昏迷的事估计也把江寄白给吓到了吧。
人家来找自己，结果只看到她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没有意识。
这场面换位思考一下，哪天她高高兴兴去江寄白家门口找他，去到发现他倒在地上。
这得多吓人啊。
夏兮乖乖点头：“好，要不我把你设置成紧急联系人吧？”
“可以。”
她拿起手机，设置好后还将屏幕反过来给江寄白看。
窗外有风灌进来，将纱帘吹得摇曳纷飞。
夏兮看着江寄白，脑子里闪过刚才梦境的一些碎片。
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破土而出，有些话忽然就忍不住了。
“江寄白。”
夏兮久违地唤了一声他的全名。
江寄白：“嗯？”
夏兮认真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寄白怔了怔，“好，什么秘密？”
夏兮深呼吸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她其实完全不想提起从前的事。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可回忆不是文件夹，没办法扔进回收站里格式化。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那些事都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她再怎么不愿意去想，也不得不承认那也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