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宴神色如常,完全没有被骂的样子。一脸平静冷淡地在她的病床边坐下,“想起来了什么?”
“实际上是更乱了。”法嘉云老老实实道,“打个比方,如果说我失忆前的记忆是水,那我们我失忆后拥有的记忆就是沙子。这俩玩意原本装在一个瓶子里谁也不打扰谁,现在有个傻逼拿起了瓶子疯狂摇晃,沙子和水混在了一块儿,但又互不相融……好气哦!!!这个傻逼是真的大傻逼!”
纪·傻逼·宴:“………………”感觉有被这个神奇的比喻冒犯到。
法嘉云这次晕倒,有好有坏。
好的是她的确想起了一些零散的东西,坏的话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想起一些东西而导致记忆出现了混乱。
医生们的建议是尽快接受更专业的治疗。
其实十月份的时候丁菡就说过,让她辞职去京城治疗。不过那时候《谕》的开发正在关键时期,虽然当时并非主美的法嘉云在制作组的地位也并非缺她不可,但是接受治疗的话,就意味着她必须放弃制作《谕》,不然等她治疗结束,《谕》估计已经公测不知道多久了。
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谕》第一次内测结束,有很多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法嘉云作为主美,这个时候离开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纠结来纠结去,法嘉云还是决定再拖一段时间。
等到《谕》快公测,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毕,她就请个长假去京城那边治疗。
纪宴不赞同她的这个决定,然而还是同意了。
他知道法嘉云对《谕》有多上心,法嘉云就是这样,平时吊儿郎当一副很随意的模样,事实上责任心比谁都强。担下了主美的重任她就要做到最好,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法嘉云向来是非常非常专注认真的。
被摁着做了套全身检查的法嘉云没发现什么大碍,立马离开医院,跟着纪宴一起回家了。
她家的阳台门在台风登陆第二天,安文轩就派人来修好了。不过这段日子法嘉云更喜欢呆在纪宴家,别的不说,他的床是真的又软又舒服,睡在那上面比睡自己家舒服多了。
纪宴这阵子忙得就没回几次家,回来也是倒头就睡。
略有些强迫症的他一进门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环视一周后,目光定在了花盆上,微眯起眸子:“我记得我之前托你照顾过我家的花花草草。”
法嘉云顿住。
两秒后若无其事道:“是啊。”
纪宴伸手指了指空空如也、一棵杂草都没有的花盆:“我的花和草呢?”
刚从医院里出来的法嘉云扶住额头装柔弱:“嘶,想不起来了!啊,好难受!哎哟哎哟!”
被迫看她浮夸演技的纪宴:“…………”
法嘉云对天发誓她真的有在好好照顾那些花花草草的。
只不过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进了肚子里,罢了。
十分自然地把包挂在卧室的衣帽架上,法嘉云刚准备拿衣服去浴室洗澡,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他妈是纪宴家啊!!!她怎么就跟着纪宴进来了呢?!!?
然而……
法嘉云偷偷瞅了瞅纪宴的脸色,见他一脸镇定自若,也没来拦着她。
那个,来都来了……
那就这样吧!
法嘉云洗完澡出来,又心血来潮去了一趟纪宴家的游戏机房,玩了一会儿抓娃娃机。今天不太想做饭,于是干脆就叫了个火锅外卖,送锅送卡式炉的那种,来圆她从法院出来没能吃上纪宴说的那家火锅的遗憾。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二点。
两人都是挺能熬夜的,然而一看指针指向了十二点,纪宴就催法嘉云去睡觉。
法嘉云:“只要超过十一点不睡觉就是熬夜了!”
纪宴睨她:“……那你还不上床?”
法嘉云理不直气很壮:“这不都已经熬夜了,不如直接熬个大的。”
纪宴:“…………”
歪理无用,最终法嘉云还是乖乖走进了卧室。
纪宴看着她躺在床上了才放心,老妈子般又叮嘱了一下不准再看手机了,法嘉云小鸡啄米式点头点了半天。
他转身准备回客厅,法嘉云忽然叫住了他。
纪宴又折回来:“怎么了?”
法嘉云慢吞吞道:“你能不能不要走。”
纪宴微顿。
今天在医院里,高韵说过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激,法嘉云记忆会出现紊乱。
这个紊乱的意思是,可能会彻底失去一部分,也有可能会组合出一些以前并不会有的虚假记忆。当然,在经过治疗后,这些都是可以被治愈的。
眼下法嘉云躺在床上,清澈眸子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眼神勾着他留下,“我一个人,有点怕。”
纪宴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轻声道:“好。”
尽管大家都说海宜市没有冬天,但这里的卧室还是很奢侈地铺了地暖,即使天凉了,在室内也可以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撒欢。
法嘉云就是这么干的,她又滚到床沿边坐起来,看纪宴抱进来一床被子:“哎,你要打地铺?”
纪宴嗯了声。
法嘉云:“可是这样的话,我会更加害怕的。”
纪宴:“?”
法嘉云托着下巴说:“你想啊,万一我晚上想起夜去个洗手间,踩到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