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雨天路滑,路上堵车,再加上今天用脑有点过度,方且吟眼皮子有些沉重。
久久没有听到身侧的少女出声。
傅青植转头一看,方且吟额头抵着车窗,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他看着她睡着的模样,拿出一张毯子,抖开,轻轻地盖到她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她,眼神晦涩不明。
“胆小鬼。”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声。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个胆小鬼。
怎么可能忘记?
只不过两人离别时的那件事,实在是不怎么愉快。
半睡半醒间。
方且吟和傅青植在初中那一年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傅青植替方且吟垫了所有的医药费,陆玫和方宇宙开心坏了,心安理得地吞掉了白水镇中学师生们给方且吟募捐的钱,美其名曰以后给方且吟买补品用。
这不要脸的两人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傅青植身上。
“你们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没什么好还的。”陆玫对着只比她女儿大两岁的少年谄媚道,“小少爷,你要是喜欢咱家闺女,你就直说,我做主,让她当你的——”
“嗖——”
一道凌厉的破风声传来,陆玫惨叫一声,捂着被水瓶砸到的后脑勺,正要发火,看到出手的人是谁后,拼死吧怒火都给憋了回去。
“方且吟!”陆玫走到坐在轮椅上的方且吟面前,压着火气道,“你别这么不知好歹,我这是在给你未来做打算呢!出手就是几十万,这家人多有钱啊!我要是你,我就立马咬死他不松手,这男孩愿意这么帮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方且吟一脸淡漠地看着她:“陆玫,你再说一句,我让你跟我一起坐在轮椅上。”
她的威胁一向是这么轻描淡写的。
然而陆玫立马就噤声了,嘴巴跟上了拉链似的闭得紧紧的。
她知道方且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从前他们对这个女儿一直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谁想到这丫头不知道上哪儿学了打架,有一回方宇宙不顺心喝醉了酒,想拿皮带抽她,结果那一回方且吟发了很,直接把她爹给打到骨折送进了医院。
也就是那一回之后,方宇宙和陆玫再也不敢惹自己的这个女儿。
方且吟又道:“对了,学校那边的钱退回去。”
陆玫立刻拒绝:“不行!这怎么成!”
方且吟眯了眯眸子,陆玫有些发怂,但仍然嘴硬道:“就是不行!钱……已经花光了!对!都花掉了!没办法退了!”
尽管现在他们害怕死了方且吟。
但进了他们口袋里的钱,是万万别想着他们会吐出来了。
陆玫走后,方且吟跟傅青植道歉:“不好意思,学长,吓到你了吗?”
傅青植沉默片刻,“她一直都是这么对你的?”
“这倒没有。”方且吟懒懒地扯了下唇角,“要是她小时候也对我这么唯唯诺诺,那我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方且吟看到傅青植蹙起眉头,自嘲地笑了声。
小时候她以为所有父母都跟方宇宙和陆玫一样。
直到她开始上学,她才知道,他们这充其量也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仇人。
谁叫这个世界上当父母不需要考试,谁叫她倒霉,出生在了这么个家庭之中。
十三年了,方且吟也习惯了。
但对傅青植来说,估计就有些毁三观了。
方且吟想了想,又道:“你别把她的那些胡说八道放在心上,谢谢你救了我,傅学长,我之后会……嘶!”
方且吟抽了口气,眼泪都疼出来了,声音带着抖:“傅学长……”
“疼?疼就别说这么多话。”傅青植推着她回到病房,叫医生过来,“我没放在心上,你还有别的亲戚么?”
方且吟愣了愣,摇头。
她那些所谓的亲戚,跟陆玫和方宇宙基本都是一个德行,吃人不吐骨头的。
不过傅青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方且吟反应过来些什么:“傅学长,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我现在基本和他们也没有联络了。”
她平时住在容义家希尔屯酒店那儿,生活费学费书本费都是靠自己打工去挣,陆玫和方宇宙现在于她而言一点用都没有。
傅青植垂下长睫看着她,眼里泛着方且吟读不懂的情绪:“别逞能。”
方且吟摇摇头:“我没有逞能。”
在别人眼中的独立自强,对她而言,只是为了活下去每一天都得经历的最普通的事情罢了。
傅青植承包了方且吟住院的所有医药费和伙食费。
方且吟足足养了两个月的伤才出院,回到学校后,两人虽然不同年级,但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傅青植总会特意等上她一起。
第一天方且吟是拒绝的:“傅学长,我不在学校食堂吃饭的。”
虽然饭堂一顿只需要五块钱,但是对方且吟来说还是贵的,她更喜欢去外面吃两块钱一碗的斋粉。
听罢傅青植淡声道:“我请你吃,我饭卡钱充多了,可能直到毕业都用不完。”
方且吟:“???”
这得是充了多少钱?
好奇心驱使着方且吟跟了过去,刷卡的那一刹那,方且吟是真的惊呆了。
一二三四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