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为何蹲在这儿?”??
姜念兰被吓了个哆嗦,抬头,迎上阿梁笑意盈盈的面容,连忙去看他身后,发现孟景茂已经离开,缓了口气,问道:“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阿梁没回答,反而问道:“孟世子对公主用情至深,即便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旁人都会守口如瓶,也不愿同流合污,公主可会为这样的真情感动?”
虽疑惑阿梁抛出的问题,姜念兰还是老实回道:“不会。”
她和孟景茂的立场不同,也注定是两条背道而驰的平行线,什么真情不真情,她如今不想费心思揣摩,更无暇去想。
沉默多时的秦爻忽然低声问道:“将军为何给孟世子送上这份人情?”
他指的是阿梁多管闲事,将孟景茂的人带进来。
阿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望向一处:“世子的人还在厢房。”
月光堂设有五层,大堂穿梭着嬉戏打闹的月客,二三层亦是纵情场所,第四层则是宾客议事的地盘,只有身份高者可入,回廊越深,就越是空旷安静。
以赵武的身份,能择个方位隐秘些的厢房,屋内香烟袅袅,雕花窗上透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阿梁开门见山道:“王大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扯那些弯弯绕绕的兜子了。”
听到阿梁的称呼,秦爻眉头动了动,姜念兰还没反应过来,往旁侧了侧,观察那人手里牵着的小孩儿,总觉得有些面熟,滑稽地想,这莫不是孟景茂的私生子?
坐立不安的那人听到称呼,神情停滞一瞬,忽然一拍面门,问道:“秦大人?”
至此开启了话端,那人仍然警惕,秦爻口风亦紧,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最后那人终于卸下心防自曝身份,竟是被提拔不久,一直奉命调查北蒙国内奸的王治延大人。
王治延一路摸索过来,发现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线索,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当初他与杜鸿因雪崩被困山庄时,截杀的刺客中有不少是裴斯鸣的人。
若情况属实,那便说明表面忠心耿耿的裴总督,私底下却干着与外邦勾结的行当。
那些在幽州接连的起义风波更有了解释,这背后恐怕有裴总督的手笔。
裴斯鸣是逸王的亚父,他若有反心,想推崇何人上位不言而喻。
“只是没料到这月光堂竟有个能识人音容相貌的辨生,跟丢了世子,导致被阻拦门外,险些暴露的身份,若不是这位……”王治延望向阿梁,“不知如何称呼?”
阿梁亲和一笑:“王大人称呼在下阿梁就好。”
王治延又将目光转向姜念兰:“那这位就是……”
他怀里的小孩忽然起身,“是姐姐!”
小孩的声音无法伪装,甜腻天真的嗓音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思念,余光一晃,姜念兰被辉儿栽了个满怀。
姜念兰讶异不已,辉儿怎么也会出现在这儿?
王治延解释道:“下官是受江公公所托,照顾这小孩周全,本以为是个累赘,没曾想这小孩乖巧聪慧,反而给下官解决了不少麻烦。”
江公公不是好闲之人,定是楚南瑾授意。
只是辉儿在东宫待得好好的,也不缺一口饭吃,姜念兰直觉觉得宫里出了事,许有虎狼环伺,楚南瑾自顾不暇,不得已出此下策,将辉儿托付给离京的王治延。
内心“咯噔”一跳,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有女子的低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你想开点吧,裴总督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咱们姐妹只是沦落到月光堂,能留条命在,已是好运,哪像纯云和蓉姬她们……”
说话者叹了口气,虽在劝说,语气却尽是悲戚与哀怨。
王治延喃喃道:“纯云……”
秦爻敏锐地问道:“王大人为何独对这个名字在意?”
王治延思忖半晌,一拍脑门道:“这位叫纯云的姑娘,正是当日状告逸王,撞死在登闻鼓前的女子。”
“……”
秦爻微讶,姜念兰心里亦掀起不小的波澜。
赵武是裴斯鸣的心腹,见识过他不少腌臜手段,故而这些女子并不避讳阿梁,只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生怕被他看上,走入更深的炼狱。
阿梁故作厌烦道:“在此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赵将军,奴们只是……”说话的那名女子止住哀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只是不舍离开总督府,不舍离开裴总督身边。”
鲜少有人知晓,这月光堂的幕后之主就是裴斯鸣,毕竟一个手握重权的臣子却带头狎妓,实损总督威名,亦会引起天子猜忌。
这些妓子的来历却令人扼腕,她们原本都是裴斯鸣的姬妾,因为美貌,被人从五湖四海掳掠而来,只过了不久的好日子就要被丢弃,抛下所有的尊严,成为一心为裴斯鸣搜罗情报的工具。
“你们说,不像纯云和蓉姬……”阿梁抑下音调,“接下来,要说什么?”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们绝不是在说裴总督的不是……”
“你们只须回答本将军的问题,不要说多的废话。”顿了顿,阿梁又道,“若是有半句谎言,你们对总督的形容,本将军会一字不落地转告到总督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