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盛京熟悉得很,可不算初来乍到。”林岁宜苦笑着解释,“当年父亲就任岭南,那处文教不兴,便送小弟到盛京读了两年书,一直到父亲转任江州刺史,才将他接到身边。”
洛之蘅没想过林疏言还有此经历,却也并未太过忧心:“如今毕竟与当初不同,我既有了婚约,林小公子也并非执迷不悟之人,不必杞人忧天。”
林岁宜长长一叹。
洛之蘅笑道:“善德堂从后日起在京畿义诊五日,你若觉得府中难捱,不如随我一道去?”
“好啊。”林岁宜满口应下,又奇道,“你既有心医术,太子又纵着你,何不自己开家医馆?”
洛之蘅起初自然是有过这个想法,但当她走访了盛京的各大医馆后,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道:“盛京中各大医馆已然成熟,若想分一杯羹,难免要费诸多心神。我自己可以不在乎资财,但经营一个医馆,总不能只凭着我的心意,到时身不由己,反失了初衷。善德堂是师父友人所开,除东家外无人知晓我的身份,跟着他们义诊,倒还自在。”
林岁宜深以为然地点头。
顿了下,洛之蘅迟疑道:“而且,我想着,医馆的能力毕竟有限,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起大夫。若想让这世上少一些因病而亡之人,总要将医术传将开来,能让更多的人能略辨病症。即便学不通达,知晓皮毛也比一无所知来得强。”
话音落地,又不好意思地道:“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且听听就是。”
“我倒觉得甚好。”林岁宜若有所思道,“盛京应当有专授医术的书塾,不如明日咱们去看看?”
洛之蘅有些意动,却摇头道:“改日吧,明日我要去大皇子府上为皇子妃复诊。”
林岁宜知晓她去给大皇子妃调养一事,不由问:“皇子妃的身体是何情形,怎么一直不见好转?”
“好些了。”旁人的病症不好详说,洛之蘅言简意赅地道,“身子虚倒好调养,只是她常年积郁在心,才显得憔悴消瘦。我上回去见她时,已见她精神好了不少。”
“不应当啊……”林岁宜不解地问,“我昨日见她时,分明见她虚弱得紧,连说话都困难——”
“说话都困难?”洛之蘅蹙起眉,又神色一肃,“你昨日去见她了?”
林岁宜点点头:“大皇子妃昨日召见,说是她好奇南境的风物,想听我讲讲。我想着你方接了旨,恐无暇陪她,这才叫她想起我,便也去了。”
洛之蘅心头一紧。
大皇子有意选林岁宜为继妃一事毕竟未曾述之于外,而且她为大皇子妃调养身体又初见成效,想着贸贸然告诉林岁宜也只是徒增烦恼,便缄口不言。
没想到,大皇子妃的病情居然会有如此变化,更没想到大皇子妃居然趁这这个时候召见了林岁宜。
洛之蘅心头一团乱麻,手心频出冷汗:“岁宜,我……”
见洛之蘅这幅模样,林岁宜下意识紧张起来:“可是有何不妥?”
洛之蘅正要将原委和盘托出,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急匆匆地推开。
“郡主,不好了——”半雪神情慌乱地冲进来。
洛之蘅莫名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下一瞬,就听半雪压低声音急促出声:“大皇子妃自戕了!”
洛之蘅倏地起身。
第79章
洛之蘅如坠冰窟,垂在身侧的手不住颤抖。
林岁宜担忧地望过来:“阿蘅……”
像是被她的声音惊扰,洛之蘅总算勉强找回几分理智。她下意识要出门,刚一抬步,如梦方醒般回身,抓起林岁宜的手,低声嘱咐:“我去看看情况,不用担心。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府。”
林岁宜关切道:“我同你一起——”
“不行!”洛之蘅仓促打断她,对上林岁宜茫然的神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定定道,“听我的,先回家。”
林岁宜不知道洛之蘅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但她心知,洛之蘅不会对她不利。沉默片刻,林岁宜顺从道:“好,万事小心。”
别过林岁宜,洛之蘅脚步匆匆地离开茶楼,一边吩咐车夫赶紧往大皇子府赶去,一边利索地登上马车,打算好生问问半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料一撩开车帘,便见车厢中已然安稳坐着个人。
那人靠着厢壁,似是倦极,轻轻阖着眼。鎏金的发冠束发,鬓角理得一丝不苟,睡着时唇角自然平垂,透着几分疏离冷淡。
正午的阳光顺着撩开的车帘涌入,在他的眼皮上似有若无地跳跃。察觉到动静,那人眼睫颤了颤,微微睁开眼:“洛之蘅?”一瞬的懵然过后,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过来。”
洛之蘅旋即回神,弯身进入车厢。
马车在她坐稳后缓缓驶动。
洛之蘅悬着心,慌乱不安,下意识望向太子:“阿兄,半雪说——”
“我知道。”太子沉稳出声。
这声音仿佛一记定心丸,奇异地安抚住了洛之蘅不安的心绪。
也对,若非是太子亲自过来通知,这桩事半雪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得知。
洛之蘅定了定心神,艰难地问:“现在情况如何了?”
“幸亏侍女发现得及时,太医已经赶过去了,具体如何还要等咱们过去了再看。”太子有条不紊地说给她,瞧见她的神情,声音忽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