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映衬间,足够惹眼。
却不是半雪的手。
“怎么不接着?”太子尾音微挑。
洛之蘅回神接过,循声望去:“殿下?”
“看你画得认真,没让人出声。”太子解释道。
洛之蘅了然。
至于半雪,定是被他屏退了。
她双手握着茶盏小口啜饮。
太子近前来,视线落在她的画上:
画是开得正盛的马蹄莲,花瓣形似马蹄,瓣与瓣间由修长的叶片隔开,栩栩如生。
马蹄莲小小一丛,互相依偎着向上生长,笔触温柔有力,尽显传神。
“画得不错。”
洛之蘅谦虚道:“殿下谬赞。”
“好就是好,不必谦虚。”太子不以为意地摆了下手。
洛之蘅莞尔,问:“殿下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早?”
往常都是将近黄昏时回来用晚膳,如今才申时。
“逛得无趣,自然就回来了。”太子兴致缺缺,顿了下,话锋一转,道,“不过玉翠庄的掌柜说,大师傅做的一批新簪饰明天到,正好一起去瞧瞧……”
见他难得提了些精气神,洛之蘅不好打断。心里迟疑半晌,还是婉拒道:“明日恐怕不行,我要把这幅画画完。”
太子一顿:“今日不能画完?”
“恐怕不行,手腕有些累了。”洛之蘅摇摇头。
“那后日。”
“后日恐怕也不成。”洛之蘅道,“今晨为拦阿爹,没能给他送成衣裳,后日早间还是要去一趟大营。”
太子眉梢微扬,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能明日早间去大营,下午回来作画?”
洛之蘅慢慢道:“许久未曾关照阿爹,我想同他多说说话。”
她说的有理有据。
太子却一语道破她的意图:“你想躲着孤。”
洛之蘅本能地想要反驳。
但太子望过来的眼神太分明,仿佛是天上高悬的朗日,让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洛之蘅微抿了下唇,低垂着眼委婉道:“殿下来南境这大半个月,已然熟悉了宁川各处,无需小女作陪。况且……”
顿了下,她斟酌着道:“殿下不知要在宁川待多少时日,小女总不能日日围着殿下打转。”
太子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动不动。
洛之蘅垂着眼,态度如一。
她先前只以为太子来南境是为了游玩,即便后来知道了他是被皇帝发配来南境反省,想着此处离盛京天高地远,陪着太子到处游玩倒也不觉不妥。
可今日太子那一跃,倒叫她觉出些许不寻常来。
早间时拒绝了府卫的暗中保护,半雪明明没有寻见他他却能知道消息,超出阿爹和洛南的武艺……
种种巧合,反而让她原本心存的几分疑虑消散不少。
一国储君抛弃政务来南境,怎么看都怪异。
但若是别有安排,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无意去探究太子的真实意图。
今日之事也让她意识到,她自以为周全的作陪,于太子而言或许是一种负担。
与其被所谓的待客之道桎梏,倒不如退一步。
她继续自己原本的生活,太子也可以毫无挂碍地去办他的事。
两全其美。
她说得委婉,却足够让太子意会。
四下沉默。
半晌,太子语意不明道:“倒是孤那一跳惹出的麻烦。”
“还要多谢殿下主动现身。”洛之蘅抿唇笑道,“若不然我们几个口无遮拦,不知道还要说出些什么。”
“这倒不用,孤是为了自己。”太子慢条斯理地挽着宽袖,“夏日蚊虫多,树上尤甚,孤是待不住了才不得不现身。”
宽袖捋至肘间,露出的小臂上能够清晰地看出蚊虫叮咬的痕迹。
他肤白,这些痕迹落于其上,乍一瞧,只觉触目惊心。
洛之蘅想了想道:“府中备的有药膏,回头我让人给殿下送去。”
“嗯。”太子不假思索地应下,又道,“去军营时记得替孤向叔伯问好。明早孤和冬凌出门,不用府卫跟着了。”
都是聪明人,话说七分便已足够让对方意会。
洛之蘅颔首:“好,我会和洛南交代清楚。”
太子“嗯”了声:“孤要在南境留上些时日,你若是急着找孤,让人去铁匠铺寻就是,到时会有人传话。”
“好。”洛之蘅应得痛快,心中却想,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大约是不需要的。
太子也不戳穿她的敷衍,从袖袋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洛之蘅迟疑:“这是……?”
“焰火弹。”太子边给她示范用法,边道,“取下这跟引绳,倘若遇到紧急情况,孤在南境的人手便能循着动静找到你。”
“多谢殿下费心,只是……”洛之蘅顿了下,慢声道,“小女应当是用不上这个。”
她但凡出门,都有府卫和洛南跟着,即便是遇到危险,这些人也足以应对。
太子看出她心中所想,直言道:“今日你去城外,身边不是就只跟了一个洛南?”
“今日是意外。”洛之蘅试图反驳。
“那你怎知这种意外不会再度发生?”
洛之蘅无言以对。
太子朝前又递了递:“拿着吧,权当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