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洛之蘅已然及笄,南境王身为父亲为她操持婚事,于情于理都无可指摘。
他更加无权置喙。
只是,洛之蘅不愿意……
太子没来由地心烦意乱,脑海中各种念头争相撕扯。
他按了按额角,余光骤然瞥见对面的赵明彰转了转眼珠,眼带笑意地转向南境王。
太子心头霎时浮上不好的预感,微眯起眼,递给赵明彰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
赵明彰却视而不见,目光与他一触即分,转而善解人意地给南境王出起主意:“兄长识得的才俊颇多,且大多与郡主年岁相仿。王爷眼下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入赘人选,不如将此事交给兄长?”
太子眼睁睁看着南境王倏地眼睛亮起,满怀期盼地扭头看向他。
太子下意识推辞:“……我恐怕难当此任。”
“怎么会!”南境王一副不赞同的神情,殷切望着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往来交游的自然也是俊逸之才。这等紧要关头,殿下万万不要自谦!”
“……”
太子难得张口结舌。南境王正要趁热打铁地再劝,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阿爹!”洛之蘅匆匆道,“殿下平日里忙于公务,哪能用这些小事劳他费神?”
南境王反驳道:“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能是小事?”
赵明彰在一旁帮腔:“王爷说的极是。”
太子:“……”
洛之蘅“……”
南境王趁热打铁:“况且,哪需要他事必躬亲。只要他将熟识适龄青年的名字家世告知,其余的自有阿爹差人打听,简单得很。”
“可是——”
“没有可是。蘅儿放宽心,这桩事爹定然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绝不叫你费神。”南境王信誓旦旦,转头拍拍太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蘅儿的终身大事,就拜托你了!”
“……”
太子只好点点头,应了声“好”。
商量完这件事,南境王率先离席。
洛之蘅想必还有话说,草草和太子道了别,便提起裙摆匆匆追上前去。
赵明彰方才有南境王撑腰时肆无忌惮,如今瞧着太子兄长的沉沉面色,暗道不妙,拔腿欲跑。正要跨出门槛之际,听到身后传来碗筷落定的清脆声音。
他心头跟着跳了跳,下一瞬,便听见一声毫无起伏的:“站住。”
“……”没逃过。
赵明彰苦着脸应声而立。
太子沉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你跟我过来。”
赵明彰:“……是。”
两人前后脚进了书房。
赵明彰垂头站在书桌一侧,一副乖顺听训的规矩模样。
“说说吧。”太子掀了掀眼睑,波澜不兴地问,“方才为何要给南境王出招赘的主意?”
赵明彰眼观鼻鼻观心,诚实道:“我看王爷为这事着实头疼,才搜肠刮肚找了个可行之法,想着能为王爷分忧。”
这话骗过旁人可以,却骗不过和他一起长大的太子。
他自来就是和顺的性子,从不会与人为难。
太子盯着他反问:“只为王爷分忧,却枉顾洛之蘅的意愿?”
见太子不打算轻拿轻放,赵明彰嘿嘿一笑,也不再故作姿态:“就知道瞒不过兄长,今日这出,确实是我故意而为。”
“你几时有兴致插手起旁人的家事了?”太子不咸不淡地道。
“不是插手旁人的家事。”赵明彰认真纠正。
“那你方才横插一脚是为何?”
赵明彰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兄长来南境已经数月,最迟中秋前,也该回京了吧?”
太子蹙了蹙眉。
瞧见他面上的抗拒之色,赵明彰不由笑了笑,道:“南境与盛京相隔南北,兄长储君之尊,轻易不得离京。小郡主待嫁之龄,日后少不了被后宅所困。此次一别,兄长想要再见小郡主一面,恐怕难如登天。”
太子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躁郁:“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明彰正儿八经地朝他作揖:“只盼兄长能得如意良缘。”
太子霎时明白他的用意,不由斥道:“什么如意良缘?我对洛之蘅并无男女之情。”
“哦。”赵明彰乖巧点头。
太子一噎。
赵明彰若是不信,他有足够的解释能有理有据地驳斥。
可这样一副“兄长说什么我都相信”的模样,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继续澄清,倒显得他斤斤计较,欲盖弥彰。
就此作罢,可赵明彰分明只是嘴上信了,心中却不然。
沉默半晌,太子捏了捏眉心,疲惫道:“这件事——”
“这件事不如就请崔老将军帮忙吧。”
太子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赵明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想着兄长对小郡主有意,又碍于王爷不好表意,这才想着为兄长铺桥修栈,好助兄长心想事成。可既然兄长并无此意,那便不好叫兄长毛遂自荐了。”
“我离京时,得知崔老将军在为兄长择选太子妃,眼下正对京中各家年轻一辈了如指掌。兄长若忙于政务无暇他顾,不如将帮小郡主觅得佳婿一事交给崔老将军。”顿了顿,赵明彰无辜地询问,“兄长以为如何呢?”
*
宁川的街头人声鼎沸,充斥着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