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一片安静,又在安静里一声轻笑。
“因为和合伙人谈恋爱很不专业。”她听见闻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风险太大,不利于经营,分手后拆伙太亏了。”
阮甜有点被逗笑了。
这个答案有点太正式、太正当,太务实了,以至于仿佛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当说出这个理由的人是闻盈,又好像合情合理。
一个很“闻盈”的答案。
可后来,当闻盈打开厚重的防盗门,阮甜又忽然问,“可这不是主要的理由,是不是?”
那也许是最“闻盈”的答案,但有时最重要的答案却偏偏不是最“闻盈”的那一个。
在理智、务实和冷静之外,还有一个同样真实的闻盈。
闻盈回头看她。
“也许吧。”
短暂的沉默后,闻盈轻声说。
“但至少,这是我能确定的答案。”
走廊里的声控灯无声地湮灭。
阮甜听见闻盈很轻的笑声。
又或者是叹息。
第26章 迷恋
圈子是个很奇妙的概念,有人用尽努力也融不进,有人究其一生也摆脱不掉。有时远渡重洋、换了天地,去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回首,曾经的圈子仍然若有若无地环在身边。
“我听说阮甜回国了。”同学聚会,有人似模似样地举着杯子,眼尾一个劲往秦厌身上瞟,“好像是和林州分手了。”
脱离了校园,同学情谊也早褪色成不那么纯粹的模样,同学聚会更成了意气风发者眉高眼低的传递、别有所图者察言观色的片场。有些人不太说话,但只要坐在那里,就有人殷勤搭话。
秦厌抬眸瞥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
他当然也知道阮甜回国的事,毕竟阮甜现在还在闻盈的公寓里住着,她们没有刻意隐瞒,曾经的故知旧友听说消息也很正常。但这人特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显然不是单纯关心老同学的近况。
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心思和他提及,秦厌都不关心。
他漠然地挪开视线。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那人有点不甘心,他特意在秦厌面前提起阮甜,其实是打算给秦厌卖个好,如果能借机和秦厌打好关系,他家生意上也能受惠。
卖好,无非就是投其所好。
当初秦厌喜欢阮甜,那是众所周知的秘密,青梅竹马、独一无二的白月光,青春能有几次情窦初开的青涩喜欢,说白了,人生不就这么一点念念不忘吗?
那人翻来覆去想得太“聪明”——以前秦厌对阮甜是求而不得,但现在阮甜不是分手了吗?就算秦厌现在有女朋友了,闻盈当然也很好,漂亮、能力一流,相当拿得出手,但……白月光毕竟是不一样的。他就推一把,也算卖个好。
“诶,秦厌,”那人笑嘻嘻,“你都等了阮甜那么多年了,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还不赶紧抓住?”
秦厌乍然抬眸。
精致雕花的水晶灯倒影和光芒半明半昧地照在他脸上,在阴影边界里映衬他幽黑的眼瞳,仿佛有什么极阴郁冰冷的恐怖存在蛰伏着,冰冷地凝视。
“明天你不用来谈项目了。”他说。
气氛猛然僵住了。
三两交谈的同伴也猛然收住了小声交谈,在面面相觑的尴尬里,那人脸上写满了竭力掩饰的惊慌失措,强颜欢笑着辩解,似乎是不明白十拿九稳的卖好怎么竟适得其反。
其实缘由就搁置在手边,只是他先前不曾相信,补救都不及。
“怪我,怪我嘴贱!你和闻盈现在好好的,我这是昏了头了!”
秦厌冷冷地看着那人。
尴尬的沉默和成串的挽回和辩解里,他神情漠然到冰冷。
在气氛攀升到最紧张的边缘前,忽然有人笑了一下,斜边上伸出一只手,手里托着支烟,递到秦厌眼前,“出去透透气,抽根烟,去吗?”
秦厌偏头。
递烟的人姓赵,算是他在仕英高中关系不错的朋友,在很遥远的学生时代,秦厌还没加闻盈微信的时候,就是打给这个朋友,让后者帮忙去闻盈的班级问来微信的。
老赵朝他笑了一下。
这时候递烟说出去透气,无非就是打圆场,同学聚会总不好闹得没法收场。
秦厌垂眸看了那支烟一眼,片刻后,缓缓抽走。
他不再去看先前提到阮甜的那个人,拈着那支烟,神情漠然地起身。
他们在走廊尽头的露台停下。
老赵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上。
秦厌没接。
“不用。”他很简短地陈述。
其实秦厌是会抽烟的,老赵见过,有些合作方刁钻,不搞些推杯换盏递烟的套路,仿佛就合作不成,秦厌竭力避免秦氏集团的影响,那么也就难免要遇到这样的事。
但老赵也知道秦厌没这个瘾,也不勉强,转而给自己点上。
白烟雾绕里,老赵看了秦厌一眼,忽然生出一点很深的感慨。
从前老赵和秦厌闻盈合作过,也就是那时候见过秦厌抽过那么一次烟,下了饭局,老赵还在为谈成合同兴奋呢,秦厌倒是一上车就把衣服给换了。那时候他一头雾水地问秦厌这是做什么,老赵还清晰记得秦厌回答他的每一个字——
“闻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