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好的和一个病人生什么气。”爷爷帮忙劝, “看你们年纪不大,应该结婚没多久吧, 做男人的, 多哄哄你媳妇。”
柏言诚点头,“好。”
开局一张嘴后面全靠编, 看得出来那一大家子已经把柏言诚当成家庭其中一份子,操心完他的伤势, 开始操心起他的人生大事, 确切地说, 是他们的人生大事。
爱操心八卦的奶奶甚至过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要孩子的问题。
她可能觉得柏言诚非常疼爱小孩子,以后对自己的孩子一定更加喜欢。
女孩的家庭条件挺不错的,爸爸爷爷为表感谢想给柏言诚物质上的帮助,奶奶和妈妈更关心他的情感大事, 帮着出谋划策哄媳妇开心。
最稀奇的是素来喜静的柏言诚由着他们唠嗑,一点也没觉得吵闹。
云岁看着合家欢乐的一幕,她忽然觉得这样子很幸福。
她见过柏家的长辈,都是分开见的, 奶奶在外面听戏, 陪她的是年龄相仿的老太太,儿媳妇过去探望也是为了找儿子说话,至于柏言诚的父亲, 目的性就更强,一心找个能帮助自己事业的女方给儿子联姻, 成就自己的大事业。
她没见过爷爷,估摸着那样主一个大家族的人,少不了威严冷肃,他们当初都有参与过掩盖柏默真相的事情,对亲情很漠然吧,比不上普通家庭其乐融融。
柏言诚更在小女孩奶奶的劝说下,把一直没动的药给吃了。
今天是圣诞节,小女孩衣服是喜庆的红色,手里抱着一个爱不释手的麋鹿玩偶,临走前为表达叔叔的救命之恩,将漂亮的玩偶送出去。
“圣诞老人的麋鹿可以带来好运哦。”女孩咧嘴灿烂天真一笑,“叔叔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借你吉言。”柏言诚接过玩偶。
一家人离去后,欢快的氛围余存。
点滴结束,护士来拔针,怕他自己摁不好针口,云岁搭了把手,近在咫尺的距离,柏言诚目光肆无忌惮扫落在她的身上,“岁岁。”
她没理。
他得寸进尺,挑眉,“媳妇,还生气呢。”
她没好气,“谁是你媳妇。”
“刚才护士喊话,你不是应了我是你老公吗。”
“我那是口误。”
“那我也口误。”他慢条斯理一笑,“我还可以天天口误。”
云岁没反驳,深吸一口气,“搞不懂你这样,算什么呢。”
说得很清楚,他们分手了,断联系断关系,不想再有瓜葛。
她知道他默默无闻做的事,一切好似他们从没分开过,只要她回来,他照旧为她点灯铺路。
可这算什么呢。
她不想清醒地沉沦,囫囵吞枣过下去。
“算什么。”他目光似密集的网笼罩倾覆而来,“算我脸皮厚不知羞耻想追你。”
追不追到另说。
先把媳妇叫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也就仗着自己带点伤她拿他没办法,过了今天,下次见面不知何年。
拨了拨手里的玩偶,他递送到她手边,“这玩偶我留着没用,送你吧。”
“不是小姑娘送你的吗。”
“是我的了,所以想送你。”他说,“小孩子的祝福最真挚,可以给你带来好运。”
她接过来,玩偶做工精致小巧,散着淡淡的甜香味,“我以为你是不信命的唯物主义。”
他以前随身带的那些小玩意不少都是受他哥的影响,迷信的地方只在送人东西和带她许愿这些事上,自个儿从不信天命。
“爷爷交给我每个月的任务里,除了定时探望他们老人家,还要去寺庙烧香拜佛。”
云岁记得他不喜欢被家族管束,诧异,“你去吗?”
“老人家的命令,怎么不去。”他说,“不过我诵的经文和他们不同,他们保子孙千秋万代事事顺遂,我只希望佛祖佑你平安喜乐。”
黄墙灰瓦,佛寺净地,威严佛像前,满座的蒲团垫,柏家家族男女老少进香叩首敬神明,无一不做同件事,只有他心安理得地背道而驰。
“有次不显灵,下个月我就称病缺席了。”
“……哪次?”
“你在英国生病感染那次。”
云岁自个儿都忘了,他倒能记得清楚,人在国内,得到的不知是几手消息,说她病重,昏睡一天,他几乎每隔一小时就问柏居询问情况,柏居被问烦了让他要么滚一边,要么飞英国,那会儿形势严峻,出去要走很多手续,哪怕他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也过了她病重的时机。
所幸人渐渐好转,没破他们不相见的承诺。
柏言诚信佛,也不信佛。
佛若对她不好,不信也罢。
云岁拨弄麋鹿上面的两只小耳朵,柔软的心底不受控制地塌陷,就像从前那样。
其实柏言诚爱一个人的诚意很足,能一掷千金博一笑,也能赔上时间和精力,这样的人,没想过和她结婚到老,长相厮守,说给别人都是不信的。
当年一事历历在目,每每想起她再怎么动摇也得扶平捋直了,防备心装上,云岁起身,“你药吃了,点滴也结束了,可以出院了,我也有事要走。”
以后就不要再见面。
这话终究咽下去,一来他不听,而来,他昨晚为她吃了苦头,她不好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