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打雷了。”
“我说过我不怕打雷。”
“我也说过。”他丝毫没把自己当客人,换鞋后径直进来,“是我怕。”
深更半夜贸然闯入女生家中,却没给人有非分之想的感觉,室内温度正好在最适宜的二十三度,他褪去的外套撂在一旁,人在单人沙发坐下,面前摆放一台电脑。
注意到云岁一直打量的眼神,柏言诚背对着人,淡淡解释:“就当我借住一晚上,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不来影响她,只是借着怕打雷的名头蹭个住处。
点赞的误会没解开,他们之间气氛凝重,他说话的口吻也寡淡,向来不显山露水的男人,这次对她第一次表现出疏离。
毕竟被怀疑冤枉的滋味,搁谁头上都不自在。
云岁心虚摸摸头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以为你因为刚才在车里的事情生气了。”
“我生气你会来哄我吗?”
“……不会。”
大概不会吧,她本来就巴不得离他远一点,尽量撇清关系,哪会上赶着去哄人。
“既然不来哄,那就让我一个人待着。”他无关紧要地陈述,“等我消完气再去找你。”
“……”
她还以为他打算一个人呆着,和她划清界限了。
“那你现在来见我。”云岁走来的步伐缓慢中带着小心,倒了两杯水,“难道不是消气了吗。”
她人在这里,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他办公的速度,匆匆忙忙处理几件紧急的公务,柏言诚眼睛没往她身上撂一下,唇际弧度动了动,不置可否。
亏她问的出口。
这点时间怎么消气。
他们自电梯分别不到十分钟?
至少要给个……两小时才能消消气吧。
常理而言,他应该花一晚上消气才算出息。
但外面下雨打雷了。
他知道她害怕,还嘴硬不承认。
所以想都没想,直接过来陪她。
和她相比,出息无关紧要。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云岁虽然不会哄他,如果他今晚不来找她的话,可能未来某天她会和他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怀疑他的。
“我不想传绯闻,只想安安静静唱个歌。”她抿了口水,嗓音清晰陈述,“所以今晚的事才觉得烦躁。”
“公司之前传你和陈则的时候。”柏言诚依然没抬头,质问声轻袅袅的,“你为什么没想过澄清。”
“可能因为本来就是假的吧。”
清者自清,迟早有天会散去。
而且刚开始的绯闻,算是周景致默许的,那和柏言诚多少沾点关系,她索性随他们去了。
“我去洗澡了,你就一直呆在这里吗?”云岁问。
“不呆在客厅,难不成去浴室?”他终于掀了掀眼皮,瞳孔焦距尽数落于她泛红的脸蛋上,“也不是不行。”
明明话不正经,偏偏他神色太懒散,像只是勉勉强强的敷衍,显得她在故意引诱什么。
云岁强调:“我是想说,我没那么怕雷。”
他可以不用找借口陪在这里的。
“国外也会打雷下雨。”她加以解释,“你不也没在我身边的几年,我照样过来了。”
在听到这句的时候,他眼里回温,喉骨微动,“你真的不怕吗。”
“我怕雷是讨厌以前在家被追债的生活,那些人和雷声一样突然打破生活的平静。”
“遇见我那天晚上,也是吗?”
她一怔。
“岁岁你之前从来没和我说过以前的事。”柏言诚嗓音哑下去,“直到走后我才知道当年救我的女孩是你。”
“……你提前知道也没有用。”
“为什么。”
“我们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当初他拿她去和家族反抗,拿婚姻逞口舌之快,为的是给哥哥抱不平,给自己争取自由。
自由是他的首选目标,可为这个目标,才失去很多自由。
就像她一心逃脱牢笼,想带家人过更好的生活,可忽略陪伴的重要性,哪怕功成名就,也造成终生遗憾。
“我第一次遇见你,就动了心思,想慢慢靠近你,从南城到北城一步步走来。”旧事重提,她格外平静,“后来我想通了,我的目标未必就是你,我可能仅仅拿你做借口,离开南城。”
南城不比北城差,是个历史悠久风景美好的城市,只是她在那里经历过校园的暴力和不安分的追债,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对此排斥地想要逃离。
他是她借口,一个海上灯塔,漫长航图中的目标,她会努力前行,但未必为此停留。
说这么多……原来还是为撇开他们的关系,甚至连最开始的情愫都试图当做误会。
她以为她说完这些,柏言诚会反驳,哄诱,但他异常平静接受这个观点,“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北城的雪不止一场。
爱意永不停歇。
生命只要存在,他们永远有数不清的以后。
“可是……”云岁恍惚,手指没入发间,“我不想重蹈覆辙。”
“岁岁,你信我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他不知何时起身走过来,像个虔诚的信徒俯身于少女神明,字字诚恳清晰,“给我个机会,主动权交给你,你有随时结束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