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两分钟,车子还没开来。
云岁出去张望,不知道柏言诚把车停哪里了。
“停车位在后面,你要绕过去找他吗?”陈则不知何时站在旁边。
“后面在哪。”
陈则瞥她。
她心领神会,“你不用骂,我知道我笨,我自己去找。”
对他的反应早就条件反射。
这条商业街千禧年间无比繁华,这些年鲜少改造,保持老街风貌的同时,治安也比新街差许多。
云岁东张西望,估计他说的后面在工作楼之后,要么从边上的间隙挤过去,要么绕一圈,就近原则,她自然选择近道。
后面果然有停车位,她站在人行道,一眼看见柏言诚的车,他今天难得停得规矩,前后工整得堪比驾校的展示图,不逢时的是,车前后被几辆机车加塞,进退两难。
估摸着他现在人在车里,通知早已送到交通局。
云岁准备陪他一起坐车里等,迈步过去的时候,听见身后急促的嗓音:“别走!”
她一愣,左右观望,并没有车辆经过,但还是乖巧停住脚步,回头看去,陈则大步朝她跑来,几十米的距离硬是让人觉得无比漫长,耳后突然响起的是机车的轰鸣声,看似平静死沉的街道,早已暗中埋伏危机。
她没有去过这条马路,危机却并未解除,她看向陈则,陈则向她跑来的,宛如电影镜头的那瞬间,一辆疾驰的机车飞奔而来,毫无章法离开路道,前轮抬起越过人行道的台阶,直奔他们。
炽热的日光,耳边呼哧的风,肌骨摔落在地的沉闷声,还有眼前晕花的黑暗,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感官被无限放大,世界仿佛清静,静得听见心脏的每一下跳动。
在机车驶来千钧一发之际,云岁感知到自己被人拉了一下,紧接着听到撞击声,再之后,她连人半拉半抱,一起摔落在地上,待她意识醒来,看到陈则的面孔。
他替她被撞了。
又抱着人避免了她摔落的危险。
冲击过度,陈则内外伤兼具,陷入沉重的昏迷。
“陈则……你没事吧。”
云岁下意识唤了声,手要伸过去的时候被人握住。
“别动。”
柏言诚将她捞了起来,半瘫软的身子要扶着人才能站稳,苍白的小脸尽显惊慌失措,她指着地上的人,神色仓促却哑口无言。
原来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
“我知道你意思,已经叫了救护车。”柏言诚带她后退几步,“不要轻易触碰伤者,一切等医务人员来后再说。”
如果受到内伤还被推搡的话,只怕出血过多。
“怎么回事……刚才有辆机车突然冲来。”云岁目光呆滞,双唇颤抖,“光天化日,竟然直接跨上人行道撞人。”
不用她说,柏言诚目睹全过程。
他在车里,再快的速度也赶不过去,悬心的高度不比他们少,只是他更加冷静,看到陈则把人护住之后,他已经着人办两件事情。
救人拦车两不误。
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恶,怕是没掂清自己的分量。
医院里。
云岁看着医护人员将昏迷不醒的陈则推到急救室,腿脚再次发软,依靠一面冰冷的墙壁。
“柏言诚……我好害怕。”
“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陈则会不会出事。”
她害怕的,不是有人再来害她,而是别人的安危。
柏言诚眼底掠过异色,沉静片刻,淡声安抚:“协和的专家团队在,他也没事。”
第35章 晋江
浓郁的消毒水味, 神圣的白大褂和急匆匆的身影,老人佝偻的身子,无声的叹息, 胜造七级浮屠的医院,将无数生命从鬼门关拉回人间的地方, 却充满无尽的悲凉。
急救室红色数字像是通往地狱的电梯。
“我外公走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云岁失神看着四方形门口, “被推到了抢救室,但出来后人已经没有意识, 快得我总以为做了一场噩梦。”
那是云岁第一次经历过生离死别,印象的外公是个开朗乐观的老头, 外婆去世多年, 他闲来没事就找其他老头下下棋, 喝喝酒解闷。
姐妹两和外公关系很好, 家里有点闲钱的时候外公就爱给她们买零食,玩具,没什么钱他也不空手来,把烟酒钱省下来哄她们姐妹两开心。
那天, 上午还拉二胡给她们姐妹两听的老人家,下午没打声招呼就走了。
陈则这次,勾起她对医院的恐惧。
柏言诚攥着她的腕,静默片刻, 很多死亡都是猝不及防的, 大哥比云岁的外公走得更凄惨,车祸坠入山崖,连个全尸都没有。
上帝是公平的, 贫穷富贵,最后都会把人带走。
两小时过去, 毫无动静。
大热的天,冷意从脚下往上钻,云岁嘴唇渐渐失去原本的血色,“陈则是因为我才被机车撞的,如果他出事的话,那我……”
算不算祸首。
“已经让人去抓,跑不出三环。”柏言诚将她摁在长椅上坐下,一字一顿缓声安抚,“等找到人后问清楚,他到底是冲谁来的。”
“明明就是冲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