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味儿越发大了,在楼道里坐的时间长了,熏得人头晕眼花的,也就四楼能稍微好一些,可要是把门关上吧,家里不通风,又实在闷得慌,还不如坐在这大树底下乘凉呢。”
“啊?”徐元面露惊讶之色来,这几天他一下班就回了钢厂,也没时间回来,还真不知道筒子楼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按理说,这不应该啊,咱们筒子楼是刚建好的,大家伙儿住进来才多长时间啊,茅厕肯定不至于这么快就出问题的。
要我说,阿珍,你可得跟你们家那位反映一下这个问题,看看究竟是有人不爱护公家东西、不讲究公共环境卫生,还是从一开始,建茅厕的时候就出了差错。”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储峰储厂长的母亲,能养出那么一个有本事的儿子,她自然也是有些见识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事实上,也只有她,才能对着房管科科长媳妇儿这么说话了。
“成,我今晚就跟他说一说,这味儿都已经影响到大家正常生活了,继续这样下去可不行。”
来自厂长母亲的叮嘱,李珍珍可不会敷衍了事,人家儿子可是管着整个厂子的人呢,连忙应道。
不过,喊徐元过来的那位董大娘,可不是为了跟徐元“诉苦”的,毕竟,诉苦也没用啊,财务科的手又伸不进房管科去!
“小徐啊,我听说你已经进厂工作快四年了是吧,而且,你在咱们食品厂获得过两次表彰,这工作上做得已经很出色了,不知道,关于个人问题,你是怎么考虑的啊?”
董大娘跟徐元都住在三楼,自认为关系能更近一些,在搬来食品厂家属院以前,她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给年轻人说媒拉纤,别的不说,前前后后可是能收到好几个红包的。
现在搬进了筒子楼里,安顿下来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的董大娘,在了解清楚这栋楼里大部分人的信息以后,可不就干起了老本行吗?
毫无疑问,徐元这么个年纪轻轻就凭本事第一批分到了房子的人,肯定是姑娘家们更愿意点头的那一类对象啦,而且,万一事成,以徐元的工资标准,给的谢媒礼肯定不会少的吧。
还没听到徐元的答案,董大娘就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了,自个儿认识的哪个姑娘适合徐元。
谁成想,听清楚董大娘的问题后,徐元却是给出了个让她失望的答案来:
“大娘,我已经有对象了,估摸着再过一阵子,就能请您吃喜糖了。”
当初,徐元跟曾书瑶确定对象关系的时候,俩人的确是决定暂时不着急结婚,可是,这也并不妨碍徐元在此刻,撒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把董大娘等人给应付过去啊!
果不其然,听徐元话里的意思,跟对象都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别说董大娘在心里感慨着,少了一个能收的大红包,就算是竖起耳朵在听的其他人,心里也不免叹了一声。
毕竟,现在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五六门亲戚,谁家还没有个适龄的姑娘了?像徐元这样条件好的男同志,就算落不到她们家去,跟亲戚家姑娘成了也行啊,至少,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现下可好,能往自家划拉的男同志,又少了一个!
那厢,徐元可不知道在他话音落下后、大家伙儿为什么会有那一瞬间的沉默,谢过董大娘的关心之后,又跟她们寒暄了几句,这才以趁着休假、屋子里还有脏衣服要洗的理由脱身了。
不过,进入筒子楼的那一瞬间,徐元稍微有点儿怀疑人生,倒不是他矫情,只是,这股味儿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到底是哪个人才,能让茅厕堵这么久啊。
显然,一时半会儿,徐元对这个茅厕的种种疑问,是无法得到解答的了,他用手紧紧捏住鼻子,快速走到楼梯口,上楼。
好在,随着楼层的升高,那股味儿也变淡了许多,三楼虽然还是能闻到些,但在徐元进屋、把窗户打开通风以后,隐约能从门缝儿里飘过来的那股味儿,也就彻底消散了。
当然,下午跟曾书瑶一起吃饭的时候,为了不影响到两人的食欲,这件小事儿,徐元就没有拿出来“分享”了。 事实证明,厂长母亲发话还是极为管用的,第二天,徐元正常上班去了,房管科也带着人,来筒子楼里检查茅厕了。
上面有人催着,他们的办事效率自然不会低,没两天,就在筒子楼外张贴了通知,或者说,叫通报批评才对。
那股味儿的来源,跟大多数人所猜测的情况并不相符,而是一楼有户人家,为了利用上筒子楼后面的那点儿空地、种些菜吃、给家里多省些钱,这才用了个有裂口的盆子,在茅厕里沤肥呢。
而且,盆子还是在扫茅厕的笤帚后面找到的,显然是被有意藏起来的。
这几天,一楼的人闻到那股味儿,上厕所就跟打仗似的,压根儿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更别说去探寻这臭味儿的来源了,可不就被这样“瞒天过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