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借着这次机会,徐元总算是对厂里中层领导们的脸有了个印象,省得因为不认识人,以后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来。
把其他职工的工资都发放完了,剩下的那几个信封,才是徐元等人的,他们的工资,是由杨科长核算、密封的,当然了,按着自己的级别,只要没请过假,能到手多少工资,其实是可以估计出来的。
只是,哪怕大家都清楚这一点,但是,发工资总归是件喜事儿,也并不妨碍大家依旧对即将到手的钱心怀期待。
相比起其他人,徐元手里的信封更显得轻飘飘的、没有多少重量了,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也才上了不到一个月的班,现在的级别也低,还能指望着拿多少工资啊?
满打满算,徐元这个月总共上了九天班,所以,拆开信封来一看,果不其然,不多不少,刚好六块九毛钱的工资,还有两张豆票,想来是厂里给的福利,另外,还有一张工业券。
徐元不由得抬头看向杨科长,见他冲着这边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以杨科长算账的本事,绝不可能会出错的,工业券一般是人们买大件儿的时候才能用得上的,十块钱工资发一张,二十块钱就是两张,以此类推。
徐元这个月的工资不足十块,想来,这张工业券,就是杨科长有意在照顾他了。
对此,徐元自然是心怀感激的,他进厂以来,遇到的好人不少,哪怕先前有个爱刺挠他的田家瑞,但是,自从那次道歉之后,他也没再说过什么怪话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工作环境,远比徐元想象中的那种勾心斗角,要好得多,也更让他喜欢这个厂子了。
“爷,奶,爸妈,我今天发工资了。”刚回到家,徐元就显出了几分孩子气儿,迫不及待地跟家人分享了这份喜悦。
把发工资的日子定在三号,也不是食品厂独有的规矩,事实上,大部分国营厂子都是这样做的,毕竟,发工资就得从银行取现金,留着太多现金在厂里,对保卫科的人来说,无疑也增加了工作负担。
今天也是钢厂发工资的日子,看着徐元在他跟前“炫耀”似的掏出了六块九毛钱,徐进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开始数起来。
清一色的大团结,一张,两张……徐元亦是默念着、跟着数,足足有七张大团结,原来他爸拿的是2级办事员的工资啊!
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爸作为大学毕业生,刚参加工作就是4级办事员了,要知道,越往上,级别就越难升,能升这两级,已然足够证明他爸的能力了。
毕竟,他爸只是钢厂的“科长”,跟省里拿110.5元工资的科长,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徐元心里感慨了一声,略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那几张大团结,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他爸的意思,好家伙,什么叫降维打击?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呢!
于晚菊跟黄卫英憋着笑意,安慰道:“你爸工作多少年了,你才工作多长时间?跟他比什么?工资少了点儿又怎么了?只要你努力工作,总有一天能赶上你爸的。”
徐元有些幽怨地看了他奶一眼,一点儿也没有上当的架势,他爸可是大学毕业,他就算会计岗转正定级了,也就相当于中专生转正罢了,这其中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赶上我爸?奶,你该不会说的是,等我爸拿退休工资的时候吧?”
“你自己心里知道,就不用说出来了嘛。”于晚菊这下是彻底憋不住了,看着这父子俩的“斗法”,可真有意思。
在徐元的注视下,徐进生十分大方地抽出三张大团结来,递到了于晚菊的手里:
“妈,这二十块钱是我跟卫英的伙食费,还有十块钱,是孝敬你跟我爸的,前些天我看你给我爸织了件毛衣,却没想到自个儿。
这两天我在厂里问问,您也问问楼上楼下的邻居,咱们愿意拿钱换毛线票,总能换到的,到时候,您去买点儿毛线,也给自己织一件吧。”
徐进生自己挣的工资,想怎么孝顺父母,黄卫英都没有意见,何况,公婆对她并不差。
同样的,有时候,她回娘家,给爸妈和侄子侄女买点儿东西,徐进生也不会嫌她“贴补娘家”,所谓将心比心,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年头,毛衣都是买回来毛线、自己家织的,很少有人直接买成品的毛衣,供销社也基本上没货。
一来,直接买来的,穿着不贴身,二来,大多数没有工作的妇女,可不就靠着这点儿手上的活计打发时间吗?
反正,时间才是不值钱的东西,买毛线,可比买毛衣要划算多了,如此一来,也就不怪徐进生没说“直接买”这样的话了。
“我也有工资,你妈缺什么,我给她买,至于你的工资,留着给你媳妇儿跟儿子花吧。”徐来福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跟争着表现似的,十分大方地把有零有整的工资全塞到了于晚菊手里。
他是五级工,每个月拿66.53元的工资呢,比起徐进生,也没少到哪里去当然了,别看他这会儿像是在斗气似的,把工资全都上交了,事实上,就算没有今天的这一出,老爷子手里也是向来不怎么留钱的。 有时候,还是于晚菊实在看不过去了,往他工服口袋里隔三差五地塞个一两块钱,免得这老头子兜里空空如也,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是什么母老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