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均意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还有呢?”
易慈想了想:“……暂时想不出来,没了吧。”
李均意点点头:“嗯,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易慈不太懂他的意思。
聊完相亲的事儿,车里气氛突然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但又说不清楚哪儿怪。
比起过去,他变得更沉默,更冷淡了一些,易慈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跟他相处。
音响里放着歌。调子很慢的粤语歌,昏昏沉沉,发梦之音。
听了会儿歌,易慈突然想起了什么,没头没脑地问他:“你记不记得以前你们年级音乐班的那个大美女,钢琴弹得非常好的那个女生?每次文艺汇演都有她,喜欢你那个,赵嘉嘉。”
李均意说:“没印象。”
易慈说:“有一年我回老家,中午到学校给我妈送钥匙,遇到了那个赵嘉嘉,她现在就在学校当音乐老师。之后她偏要约我吃一顿饭,我不知道为什么,跟她也不熟,但我还是去了。去了才知道,她是因为你才找我,想跟我打听,你在做什么,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过得好不好。那些人为什么总想着跟我打听你?我又不知道。那天赵嘉嘉喝了很多酒,说了一堆跟你有关的事,把我当倾诉对象了。我印象特别深,她说什么……她有时候觉得你是来凡间历劫的神仙,你的命里全是劫,下界一趟,顺道也给了她一劫。天啊,够矫情,我当时听完浑身起鸡皮疙瘩。李均意,你说你是不是狐狸精,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对你念念不忘。”
她以前就经常骂自己狐狸精,倒是听习惯了。李均意想了想,答她:“这件事好像跟我有关系,又好像没关系……算了,我不评价,祝她幸福。”
听这语气,他是真不在乎,也真不记得。易慈叹了口气,又道:“那天到最后,她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我送回去的,付了八百多饭钱……八百多到最后就听了个跟你有关的青春爱情故事,你说说,我亏不亏?”
“这种故事怎么能用钱衡量,你俗了。”
易慈愤愤道:“我就俗,我那天花了好多钱还没吃饱。”
李均意想了想:“我这也有一个故事,想听吗?我这故事肯定不止八百。”
易慈:“我先试听,不好听不结账。”
李均意嗯一声:“好,给你试听。我有一个朋友……”
易慈忍不住翻白眼:“求你换个说法吧李均意!老土死了。”
“你认真听好吧。”他语气慢条斯理,“我那个朋友读高中的时候,对一个女生有好感。”
易慈:“哦。”又是爱情故事吗。
“当时,他们是朋友,算是很亲密的朋友吧。”
易慈:“哦哦。”分不清是友情爱情的桥段啊。
“他喜欢那个女生好多年,没直说过。”
易慈:“嗯嗯。”
“毕业那天他把高三所有书都卖了,回家路上遇到那个女生拍着篮球朝他冲过来,说没带钱,让我朋友请她吃冰淇淋。最后,他拿卖书的钱请她吃了冰淇淋,高三那么多书和资料,就换她吃了几个五羊。”
……
听完,易慈人身体僵硬地坐在副驾驶上,呆滞。
李均意手指点了点方向盘,问她:“还想听吗?这个故事很贵,再听要付费了。”
再开口,她都有点结巴了:“那你朋友……当时为、为什么不跟那个女生说啊?”
“说什么。”
声音很静,也很笃定,不像问句。
“……还能说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说?不想说就不说,这是别人的自由。”
那为什么现在说?
易慈没敢问这句话。
说完,他关掉了音响。
库里南隔音效果惊人,关上窗,几乎听不到外面的杂音。易慈整个人都乱了,只觉得密闭的车厢里装满了自己濒临失控的心跳声,响得要命。
后来那一路,她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再说,安静而端庄地坐着发呆,强装镇定。
好不容易才开到地方。
比起浑身不自在的易慈,李均意看起来倒是毫无异常,停好车就开始解安全带:“送你进去。你是住教师公寓吗?”
易慈愣了会儿才想起答他:“啊……嗯,对,教师公寓。别送!我自己上去,就几步路。”
李均意也没坚持,嗯一声:“号码也留给你了,有空联系,得闲食饭。”
“嗯。”她魂不守舍的,“好。”
是该走了,车里那气氛给烘托得,再不走人都能蒸熟了。
她下车的时候人很不在状态,走得急,步子迈得很大,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但还走出去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走不动了。
因为脑子里有个小人跳出来,用一种很疯狂的语气告诉她,易慈,现在就回头去叫住他。你已经浪费很多年了,不要再蹉跎,对于未知的挑战,必须选择正面突破,畏畏缩缩不是运动员的精神面貌!
试试。
说服自己大概也就用了三四秒。想通后她立刻转身,小跑回去敲车窗。里面自然是有人的,可等了会儿易慈才等到对方慢慢降下车窗,问她:“怎么了。”
“故事我很喜欢,想继续听。明天请你吃早茶好吗?”她问,“早起跑步过去找你,你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