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有意思,想着问问他怎么看这个啊,抬起头一看,看见他低着头切菜的身影,很专注,这人切菜的样子也很优雅。她看了片刻,没有出声叫他,只是看。
沙发很舒服,他还放了那么轻那么缓的曲子,太过安全舒适的氛围,又看了几页桃子丰产的技术要点,越看越困,最后居然直接靠着沙发睡着了。
她做梦了。
很短,很急的一个梦,大概是上赛场争分夺秒的那种节奏,而自己正在用比赛状态往前奔跑。奇怪的是明明看到了终点线,可自己怎么都跑不到头,一百米不应该跑那么久。她有些着急,提速。突然,右腿膝盖处有剧痛传来,她疼得跪倒在地。再抬头看,跑道消失了,而自己置身一片海中,身体不断下沉,没有知觉。飘了不知道多久,面前的海水忽然从中间分开,一分为二,有人从海水里出现,一步步走到她身边。
吓得睁开眼后,先看到的是拿着一条毯子往她身上盖的李均意。
他们对视。
易慈突然松了口气。
“怎么在哪都能睡。”他说。
“你的沙发太软太舒服,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她只能这样答,“我睡了多久啊?”
李均意拿毯子将她随意一裹:“汤煲好了,菜还没炒,在等你睡醒。”
说完又转身进了厨房。
空气里是汤的香味。他去了灶前忙碌,易慈站起来,隔着操作台看他,她看到他袖子挽了起来,左手手腕上贴了什么东西。问是什么,他说手腕偶尔累的时候需要用一下理疗贴。
那以后都不要做了,免你受累,我们出去吃。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她突然有些失落,站在边上看他炒蔬菜,知道自己碍事也偏不走,就盯着他的手看。
最后一个菜心炒好,他把盘子递到易慈手里:“端去桌上。”
都是家常菜,传统菜色。清蒸红斑,姜葱炒牛肉,清炒菜心,蜂巢芋角,五指毛桃猪骨汤。
菜上桌了,时间已经过了正常饭点,作为吃货明明应该迅速进入眼见为食的状态,可等真正坐到餐桌前,她又变得很心不在焉。
李均意认真跟她介绍:“这里面的蒸鱼豉油是我自己做的,不是外面买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夹了一块鱼尾巴上的肉,沾沾酱汁,放进嘴里。确实很好吃,和普通的酱汁有些区别,香得轻盈而自然,和细嫩的鱼肉搭在一起,是两种清甜的叠加。
“好吃诶。”她语气夸张,“我吃过最好吃的鱼!”
李均意用左手撑起下巴,笑了笑,又叫她尝尝牛肉。
牛肉也是好吃的,肉够新鲜,仅用姜葱大火爆炒简单调味即可,锅气足,尝了一口,非常惹味。
菜很好吃,可是他手腕上贴着的东西太晃眼睛,让人食不下咽。
实在憋得难受,易慈放下筷子,开始仔仔细细地问他身体的恢复状况。
右耳听力不好到底是有多不好?
他答,你别用窃窃私语那种音量在我右耳边说话就好,一般都能听到。
说话完全没问题了吗?
他答,你听着呢?
当时身上还有什么伤?
他答,反正都好了。
手呢?
李均意发现她越问越起劲,饭也不好好吃了,只能先打断这个问答游戏:“你要不要吃过饭再审我?”
易慈:“可我是真的关心这些事情。”
他只能放下筷子。想了想,去柜子里翻了纸笔过来。旋开两支钢笔的盖子,说:“你看着。”
易慈探头去看。
他左右手同时握住笔,笔尖轻触纸面,不多时,他用两只手同时写出了两个字,左手是易,右手是慈,她的名字。这一幕在她眼里很神奇,毕竟过去只在电视里见过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现实里还没见过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李均意看她呆住,低头笑了笑才开始解释:“手部复健做了很长时间。一开始是完全控制不了的,没办法完成精细动作,我连笔都握不住。后来下定决心要好好做训练,没再松懈过。现在两只手我都能用,你看见了,不要担心。”
他把纸上的字推过去给她看。
这实在太厉害了,易慈心想。受过一次伤,大多人能恢复到原来的程度已经很不容易,可他不仅恢复了,还顺便把原来有的技能升级优化,变成了加强版!或许这就是聪明人的世界吧……
盯着纸上那两个字看了片刻,易慈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扭开头:“你写我名字做什么。”
李均意笑了笑,“不行吗?”
“不行。”
“好吧。那写我的名字,在你旁边好吗?”
易慈无言以对。他重新拿起笔,故意停了停,见她没说话,笑着提笔在‘易慈’旁边端端正正写了两串句子。
不是他的名字,是看不懂的文字。
“希伯来语。”他说。
说完就没话了,像是故意等着她问——写的什么啊。
没好意思问。
就这么盯着他的字迹看了会儿,易慈突然意识到距离有些近了,头靠着头,手臂贴着手臂。
过去会靠得这样近吗?这样微妙,进退两难的距离。他一定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在看他,移不开眼睛,而他依旧能这样镇定地感知着,看起来那么漫不经心,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