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含笑,像是乖巧温柔,可分明说出的话意有所指。
孔如琢不喜欢这样的人。
表演应该忘我,应该将整个人都投入进去。
如此裹挟私心,哪里配和她同台飚戏?
“我倒有个想法。”孔如琢左臂支在右肘下面,玉白的指尖抵着尖俏下颌,似笑非笑道,“男主是个深沉的性子,又是在这样的时候,倒没必要吻得那么深,不如改成在额上轻轻一吻吧。”
蒲又岑只稍一思考,便答应了:“我也觉得,这样改动更典雅一些。”
唯有图望,深深看向孔如琢。
孔如琢只当他不存在,两人站在斑马线上,两边的人群或是好奇,或是无视地走过两侧。
图望的手忽然揽在她的腰上,将她拉入怀中:“小心。”
这是剧本上没有的动作,四周也没有车开来。
可蒲又岑没有喊“咔”,孔如琢便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对着他明媚一笑。
他似是被她蛊惑一般,慢慢低下头来,却不像是刚刚商量的那样,亲吻她的额头,反倒是要将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孔如琢在心里皱了一下眉,可气氛正好,她也挑不出他演技上的毛病,若是不配合,倒显得是她太过敏感。
余光看到街边,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正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
车门半敞,露出一只搭在膝头的手,指骨清隽修长,拇指上,一枚鸽血红的鸢尾戒臂指环,于光影间,潋滟出冶艳浮光,将原本苍白的肌肤,映照出灼灼光华。
孔如琢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了图望的那一个吻。
导演喊了“咔”,孔如琢转头向着劳斯莱斯停着的方向看去,冷不防被图望拽回了怀中。
“学姐,想要去哪?”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整个剧组离他们两人都远,也因此,只有孔如琢,能听得到他说出的话语。
“我们的戏,还没演完。”
图望的手钳住她的下颌,迫着她抬起头来,想要强行亲吻她。
孔如琢心中升起薄怒,只是还不待动手,手臂已经被人握住。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冷而淡漠的广藿香同鸢尾根气息一瞬间包裹住她,原本应当凉薄刺骨,却在这一刻,意外的温柔。
孔如琢抬起头去,入目的是一张冰冷的面孔,蒲又崇狭长眼眸中,涌动晦暗光芒,戾气如有实质般,将要溢出。
图望期待已久的一个吻,突然被人破坏,脸色也阴沉下去。
他家世显赫,又凭自己的能力考入哈佛,哪怕毕业后选择成为一名演员,却也算是顺风顺水。
乖巧学弟的面具褪去,他便露出原本的傲慢姿态。
“没看到我们在拍戏吗?还不滚开!”
“滚开?”蒲又崇似是笑了,削薄唇边,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雪白的齿在淡色的唇间微微露出,冷酷而锋利,似是收拢了爪牙的巨兽,随时择人而噬,“这个字眼,倒是从没有人对我说过。”
他长身玉立,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高不可攀之感。
图望本也算天之骄子,和他面对面立着,却忽然觉得高下立判。
他竟是输了的那一个。
无论是气势,亦或是外表。
图望最是自负,这一刻,偏偏生出了不如人的自卑之感。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下意识挑衅道:“你现在就听到了……”
话音未落,便已经被人,重重打倒在地。
指骨同面颊撞击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蒲又崇淡淡收回手来,眼神倨傲矜贵,看他,如看蝼蚁。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也配同我说话。”
图望被打得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剧组的人察觉不对,已经围了过来,却被拦下。
一群身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已经将路口围住。
其中两个上前,轻而易举将图望双手按在身后,抬头请示蒲又崇:“先生,这人冒犯了你,该如何处置?”
蒲又崇只冷淡地觑了图望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问孔如琢说:“他刚刚哪只手碰的你?”
这样的蒲又崇,对于孔如琢来说有些陌生,她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剧组这样被人欺负。”他像是笑了,温柔地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鬓发别至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刚刚被图望气息扫过的耳后肌肤,又一次重复说,“哪只手,嗯?”
孔如琢心跳有些加速,似是预料到他想做什么。
“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他却笑了起来,微微扬了扬下颌,按着图望的人,便将图望的两只手,都拉直了按在地上。
这一下十分简单粗暴,图望疼得惨叫起来。
见她不回答,蒲又崇面色淡漠地下令说:“两只手都废了。”
“等等!”属下刚要动手,孔如琢连忙阻止说,“蒲又崇,你不能把每个和我合作过的男演员都废了吧?!”
“他不一样。”
蒲又崇凝视图望,如凝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他对你有所企图。”
对她有企图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要一个个找出来枪毙?
孔如琢简直觉得蒲又崇不可理喻,可看他的模样,又不敢再刺激他,只好婉言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在这里动手。这里那么多摄像头,你被抓进去怎么办?我可不想天天去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