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如琢走近几步,在他身后站定。
他背脊笔挺,哪怕因为长时间的跪姿,身上的布料已经聚起了纹路,可他姿态淡然,雍容骄矜,似是无论何种处境,都丝毫无损他的分毫气势。
孔如琢静静凝视着他,他察觉到了,漫不经心道:“今晚你等不到我受罚了。老爷子每天早睡早起,五点半就起来打太极拳,你醒得若是晚了,就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
孔如琢被他给逗笑了:“蒲又崇,明明是关心我想让我早点休息,非要说得这么委婉吗?”
蒲又崇垂下眼睛:“孔小姐……”
“我自我认知过剩是吧?”孔如琢啧了一声,拿足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膝盖,“往旁边让让。”
话毕,不给蒲又崇反应的机会,孔如琢已经在他身旁跟着跪下。
裙摆柔软,如同花瓣,缠绵地擦过他的指尖。
少女身上,还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清凉湿润气息,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
拜垫不算太大,跪一个人位置刚好,她挤过来,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来得太匆忙,她只匆匆抓了一件风衣套在身上,里面仍是那条被雨淋湿了的红色长裙,这颜色将她的肌肤衬得如同羊脂白玉,哪怕并无灯火,却也自生光辉。
蒲又崇皱眉:“你跪下干什么?”
她浅浅一笑,虽然眉眼秾丽,却在淡色的光下,如月下一枝承雪海棠,美得素雅婉约:“你跪多久,我便陪你跪多久。”
蒲又崇似是牙疼一样“嘶”了一声:“孔如琢,你不要自己找罪受。”
“这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帮你分担。”
“和我跪在一起就是帮我分担?”蒲又崇啧道,“你快把我挤下去了。”
“那你就别废话了,替我再找一个拜垫过来。”
蒲又崇:……
这世上,很少有人敢这样对他颐指气使,可奇妙的,他却不觉得生气。
反倒依言站起身来,从一旁小柜中,又拿了一只拜垫出来摆好。
两人并肩跪着,孔如琢从小娇生惯养,从没有受过责罚,别说什么家法,就连一根头发丝,家里人都不舍得碰她。
她只跪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疼,扭来扭去,差点摔在蒲又崇身上。
忍不住小声抱怨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让人跪着的家法?”
蒲又崇淡淡道:“老爷子向来崇古,毕竟若在当年,他可是状元老爷,谁遇到他都得给他磕三个响头,不比现在风光多了。如今,也只有我这个儿子,他才指使得动了。”
孔如琢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处来:“被父亲听到,你又要多跪三天。”
蒲又崇狭长眸子斜斜看她一眼:“你不是要和我同甘共苦?”
孔如琢想起晚上打的那通电话,微微一笑:“我今晚去了你订的那家餐厅,结账时,刷的是你的副卡,积分也积在了你的账上。我和别人约会都不忘了你,蒲又崇,你还说我不是和你同甘共苦?”
蒲又崇:……
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的蒲存之:“噗嗤——”
他家老三,原来也有被人说的无言以对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蒲存之:总算有人能收拾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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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忍着。”◎
18
蒲存之一出声, 屋内两个人一道转头看向了他。
既然被发现了,再藏着也不是道理。
蒲存之“咳”了一声,推门而入,顶着两个人的视线, 淡定道:“这么晚了, 听到脚步声就来看看。”
见到他,孔如琢立刻摆出一副乖乖模样, 垂首歉疚道:“父亲, 我刚刚回来得太急, 是不是把你和母亲吵醒了?”
蒲存之这一晚一直没睡, 他向来信奉养生, 向来早睡早起, 难得失眠,被孔如琢问了,却只笑道:“你母亲也还没睡, 若是知道你回来了, 一定很高兴。”
又板起脸来, 问蒲又崇:“孽障, 让你一个人跪在这里反省, 你怎么还拉着如琢一道?”
蒲又崇淡淡道:“您若能将她带走, 我求之不得。”
蒲存之:……
臭小子, 秀什么恩爱。
孔如琢连忙用肩膀撞了蒲又崇一下:“父亲, 您别和他计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
确实。
只是别人都是嘴甜心苦, 这个臭小子, 若他生来就是哑巴, 也不会总是气他。
蒲存之板着脸道:“我若和他计较,就没个到头的时候了。”
孔如琢见蒲存之不像是真的生气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回来,也是为了替又崇解释一下。今天拍戏的时候,和我对戏的那个演员对我动手动脚,还好又崇及时赶到,不然我……”
孔如琢垂下眼睛,鸦羽似的长睫遮住瞳孔,嫣红唇角微微向下,似是只是回忆起来,便又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只能无助地握住蒲又崇的手,方才寻求到一点安慰——
当然,这都是演出来的。
三金影后的实力,哪怕蒲存之也没有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