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伐檀闻声未在言语,视线移至谢我存身上。谢我存未有迟疑,几步走到尚添棠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此事我确不知情,是我为官的疏忽。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有贪过一亩地、一分钱。你若不信,江州府有什么你尽数搬去,能补你的洞的你尽数搬走。你若信我,我一定彻查此事。十日之内,给你们一个交代。”
“大人。”
不知是被谢我存的坚定给打动还是其他,尚添棠闻言不在折腾,抖抖袍子任西度将他搀起来,复而施一礼,送了口,道:
“小民不敢不信大人。还望大人明察。”
西度送走了尚添棠,回来时见谢我存仍定在原地,故而快步上前,道:
“大人,此事不如问问师爷。”
“问。除了问,我还得出去看看。我来时只觉江州有意思,从未想过体察民情。是我失职了。”
谢我存顿了顿,抬头看他:
“你待会陪我出去一趟。”
“是。”
西度应下声来。
“我也跟你去。”
闻声,谢我存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才发现晏伐檀还端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正歪着头瞧她,不知已经盯了多久,谢我存教他看的打了个哆嗦。
“你去做什么?”
“帮你啊。”
晏伐檀朝她眨眨眼,又将她拉了过去,捉住她的手放在腹前,压低了声音:
“他说他也想跟你去。”
“西度。”
谢我存声音突然高了许多,吓得西度忙抬起头来看她。
“你去找师爷,教他带着税簿到花厅等我。”
那最忠诚的捕快领命去了。谢我存才悄悄歇口气。却觉原本被扯着的手被甩开了。
“原来大人还未告知他们我们的事啊。怪不得这般小心。”
“南途知道,也就不用我说了。那小子给点好处什么都招,若是带他去打仗我第一个弄死他。再说了,我们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你又没相中我。”
晏伐檀瞪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谢我存才轻叹一声,抬手替他扶正发冠。
“这又生哪门子气呢,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那人仍不理她,但也未避开她的手,任她将碎发掖至耳后去。半晌才听谢我存又轻轻启口:
“不是我做的。”
似阵清风般拂过耳后,他转过头来,她已将手放下。
“我知道。”
他叹一声,补充道:
“谢大人为了一把刀都能跟我耗这些天,占田这事确实不是你能做出来的。”
谢我存眸中浮动,咬唇的齿又露了出来,笑道:
“谢谢晏老板信我。与晏老板这般的美人耗这些日子,本官可是不亏的。”
晏伐檀抖抖扇轻轻敲在她的头上,道:
“去看看也好,只是田地皆在断山下,那儿人粗鄙,做什么的都有,不似城里。大人从未去过那里,西捕头可能也未去过。还是我陪你去吧,我还算知道些那里的情况,可以替你省些力气。”
谢我存摇摇头,道:
“无碍,我再叫上南途就是了。凡事都有个第一次,我就当是历练的机会了。对我来说,你只要信我就够了。再说了。”
她伸出手去,轻轻触上他刚才拉她去碰的那里。
“你现在比我重要的多,我怎会让你做这些事。就在府上等我吧,我回来就去找你。”
“那大人一切小心。”
晏伐檀将那准备收回的手又按了回去
“我在府上等着大人,多晚都等。”
那人脸上本就白腻,如今透出层粉红来,从耳后一直弥漫至鼻尖。谢我存看着他,笑着道了声好。
又这样两人相顾了许久,终是教一急切的女声打断了。
“谢大人,我相公等你好久了,你怎么还不过去。”
玄清明咬牙切齿,鞋面在石板上敲打出有序的动静。待走到前来,才看到晏伐檀。后者清清嗓子,慢慢的站起身来,朝谢我存点点头。她便也会心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瞧着那人朝府外去了。
玄清明现在顾不上谢我存的心思,将她一把捞起,夹着就往花厅去了。谢我存也未注意到玄清明的举动有何异常,又偷偷的朝晏伐檀离开处张望几下,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收了回去。
待到花厅,师爷确实已等候多时了。但面上仍无多大波澜,惹得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教育自己的谢我存有些不知所措。
瞧见谢大人来了,师爷便站起身来,将圈起红字的卷宗一齐整理好,数十本的垒成一沓,要向谢我存捧来。
玄清明忽然撒开了携着谢我存的手,冲到了师爷的身边,不管他愿不愿意,自顾自的扶住了他,将簿子尽数接过,又将师爷扶回了位置。瞧得谢我存睁目结舌,不知一顿早点的功夫二人的关系为何得以这样融洽。
师爷感觉到谢我存的视线,不禁皱了眉头,轻轻推开玄清明,后者便转身去替师爷换上新茶。
“刚刚那杯兑进茶末了,这杯刚好。你用这杯吧。”
“我不喝,你端走。”
玄清明不怒反笑,笑出了谢我存一身鸡皮疙瘩。将茶壶摆了过来,冲谢我存一笑:
“好好好,我这就走。我去后厨看看,我相公吃不得荤腥,可不能教他们做油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