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的恩怨已经过去了,对自己好,为自己而活,才叫自己的生活。
崔瀛的这些年,都在为他的父母而活。
季实是个性格软糯的人,看到这样的崔瀛,她会为他心疼,但对于他的选择,她无法说什么。
季实说了很多,崔瀛从握紧掌心,到松开,再次握紧。
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这件事,自然也就没有人跟他讨论,季实是唯一一个。
他的目光轻轻的晃动了下,攥紧的手指却未曾松开。
他问:“你的意思,我应该放下一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活得跟普通人一样?”
那这么多年,毫无目标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坚持到现在,忍下那么多怨愤,卑微的在裴家看那些人的眼色,接受他们的安排,还有什么意义?
季实看见了他握紧的拳头。
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拳头上。
她的手太小,无法完全包裹全部,就两只手一起放了上去。
“如果报复是你生活的动力,那以后呢?裴家倒了,欠债破产,四分五裂……你报复成功了,以后你的生活目标是什么?”
“那些因为你的报复,资产受到重大损失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后半生,就是跟那些人继续纠缠吗?”
“你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就是时刻惶恐着,什么时候让我去给你收尸?还是让那些人把我绑了,勒索你填补他们的亏空?”
小户们拿他没办法,可是那些受到重大损失的大佬能咽的下这口气?
季实不了解那个世界,但她害怕。
季家欠了王远二十万,他就纠缠着要打要杀,更何况是高达百亿千亿金额?
崔瀛冷着脸:“那是裴氏的债务。”
“你姓崔,你以为那时跟裴家撇清关系,就跟你无关了?”
设局的人是他,那些大佬哪有那么好糊弄。
报复起来,有一个算一个,谁也逃不掉。
季实叹口气,松开他的手:“崔瀛,我可以陪你回陵江去面对那一切,可是我也明确告诉你,我要的是平安、平静的人生。”
“我不想后半辈子都战战兢兢的活着。我好不容易远离我的原生家庭,更拒绝自己再跳入另一个坑里去。”
跟他在一起,她是会觉得开心,可那只是几天几个月的开心。
天长地久的过那样的生活?
她没有那样的信心。
崔瀛失望的看着失去她温度的拳头,手指微动了下。
“是吗?”
就是说,她要他在放弃报复,与坚持下去做一个选择。
崔瀛的心在动摇。
她说的固然有道理,他没有资格要求她必须跟他在一起,也无法做出肯定的保证说她一定安然无恙。
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想要过的是安静日子。
崔瀛的喉咙翻滚了几下,最后道:“我要考虑一下。”
季实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手机,又道:“我堆积了很多工作,不能再停留了。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就来盛喜记找我。”
她没有说会等他来,也没有说期限。
这一次,季实坐上了回陵江的高铁。
几个小时的路程,抵达陵江时正好日出。
季实在站口看了会儿缓缓出来的太阳,拍张照片留念,跟往常一样发在朋友圈。
先回公寓睡了一觉,下午去盛喜记办公。
好长时间没盯着,员工都变得散漫,有几个甚至翘班出去玩了。
季实回去,吓了那些员工一跳,匆忙联系出去玩的人赶紧回来。
因为盛喜记还没有正式成立公司,现在请的员工只是散工,季实这时候意识到要成立正规公司,走上正轨了。
不管现在盛喜记的盈利如何,既然她打算留在陵江扎根,就要做得像模像样,不能再那么随心所欲。
季实去找了陈娆,向她请教开公司要准备什么,走哪些程序。
这对陈娆而言是件极简单的事情,连咨询费都没找她收。
“好歹咱们做了姐妹,这是小事儿。”陈娆手一挥,“你陪我去做个美容就行。”
在美容院,两人做按摩,季实这些天确实累得很,做艾灸的时候都睡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被烫醒,让按摩师加毛巾铺垫。
趴着舒服的喟叹一声。
陈娆看了看她:“瞧你这样子,真是憔悴不少,还晒黑了。过几天,去做个美白?”
季实不想花那钱,懒洋洋的摆手:“开公司呢,省点钱,我自己能白回来。”
陈娆撇撇嘴,又瞥了眼季实的皮肤。
只是脸黑了一点点,但身上是一点都没黑,还是白得发光。
要不怎么说老天总会给人开一扇窗。
这丫头出身虽然差,但天生的好皮肤,几顿汤水就补回来了,令人羡慕。
她道:“真没找到他?”
季实从来没说过崔瀛的动向,滴水不漏,即使连精明的陈娆几次套话,得到的只是似真似假的消息。
要说她找到了吧,可这憔悴的小脸不像。
要说她没有找到,这心态未免太平淡。
这趟出去,她竟然想开公司了,不知道是不是放弃感情专心事业了。
季实眯着眼睛,摇摇头。
“……我跟你说,散工真是不像话。我出去的那阵子,那些人订单没给我做几个,我还得照常支付他们工资,我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