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认识零班的同学毫无兴趣,按照正常发展,她在京城二中的接下来三年,应该都不会再碰到这个人,所以不必浪费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来记他。
而两秒后,肖泊亦同学用实际行动让顾烟推翻了这个想法,他竟然一个滑步追了上来,差点在顾烟面前仰面摔倒:“等等你别走啊!余绯马上就回来了,要不你进咱们班坐坐吧?”
顾烟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让我进你们班等着?”
肖泊亦的眼神清明又愚蠢:“是啊!”
“不去。”顾烟懒得和他说话,迈步向前走。
肖泊亦紧随其后:“顾烟同学,你是不是嫌弃我们班男生多,又刚上完体育课啊?哎你放心,我刚在班级的每一个角落喷了正品的七神花露水——”
顾烟第一次见到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同学,忍无可忍:“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哇塞,你怎么知道我零班倒数第一啊!”肖泊亦乐成了狗:“余绯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你俩肯定是真聪明人!”
顾烟:“......”
于是这天,体育跑步成绩常年不及格的她,第一次跑出了能及格的成绩,回到教室还依旧心有余悸。
一直到了晚上放学,顾烟回家一个人简单解决了晚饭,照例准备出门。
这次出门前,她冷不丁看了一眼自己的书包。
它被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拉链都没有拉开,作业更是一字未动。
莫名其妙的,顾烟握着门把手的指尖收了回去,将书包拎上楼。
到卧室后,她把里边的书本一样样给拿了出来。
今天她去零班的时候,很多同学都聚在一起,因为某一道题的解法而聊得热火朝天,无瑕顾及她这个陌生人。
顾烟面上是不屑,心底还是挺羡慕的。
那些人怎么那么厉害呢。
她翻开数学作业。
看见集合题里奇形怪状的符号。
然后,干瞪眼。
下一步,合上作业。
——他妈的这玩意儿被印刷出来就不是该给她顾烟看的!
晚上八点半,Pink Zoo已经开始了狂欢。
这儿并不是无烟酒吧,于是余绯推开门的一刹那,酒精,尼古丁,和各种不知名的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他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
酒吧里除了服务员,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
况且服务员看见他这一身打扮,很识趣地甚至没有上来递一杯酒,默认这只是个走错地方的高中生罢了。
而余绯一眼就看见了舞台上的顾烟。
她今天比前两次余绯在北风巷看见她时更不一样,原本在眉间的齐刘海被梳到耳后,取而代之的是灰粉色发带。
短款黑色吊带,复古蓝色眼影,手腕上套着五颜六色的皮筋。
台上的魅影飘忽不定,音乐随之开到最大。
歌曲此时已到副歌,就在那一刹那,余绯屏住了呼吸。
狮子的贝斯,老鹰的键盘隐没其后,大猫的吉他拨片疯狂地与每一根弦撕扯碰撞。
(You just want my attention
You don’t want my heart
Maybe you just hate the thouHht of me with someone new
......
you just want attention
I knew from the start
You’re just makinH sure I’m never Hettin’ over you
......)
她站在人群中央,高马尾大红唇,声线暧昧而狂放,令人情不自禁着迷。
只不过几眼,余绯仿佛看见暴风雪,肆虐生长的草莽,热烈的夏天。
曲到副歌时,她忽而举起手臂,在白炽灯的照耀中长长地伸展着,呼麦:“我们是——”
台下大声呐喊:“PINK!ZOO——”
余绯抬头看,顾烟纤细的指尖笼罩在那些白色的光里,宛若几乎透明。
他耳根麻了麻,转身推门出去。
酒吧厚重的玻璃门再次关上,一下子就把里头的喧闹给压了下去,北风巷依旧安安静静,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余绯深呼吸,这里的路口有蔷薇花在开,空气清醒怡人。
他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弄堂的拐弯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微浓的麝香。
“哟。”来者的音色,里带着戏谑的笑。
余绯抬头。
“这不好学生么。”顾烟侧靠在灰色的石墙上,身后有蔷薇花瓣纷纷掉落,手中还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她看看余绯,歪了歪头,高马尾落在肩头:“你今天来早了半小时。”
余绯想开口,顾烟抬手制止:“喂,停。”
“提前告诉你,如果是想劝我别去唱歌的话,想都别想。”顾烟抬手扯掉发带,用手指梳顺那些自由散落下来的齐刘海:“对了,白天在学校,我还你的衣服收到了么?”
“嗯。”余绯说:“你来的时候,我刚好在办公室,没见到你。”
“我知道。”一说起这事儿,顾烟就很难不想到白天那个零班的傻小子,嘴角不禁抽了抽。
“顾烟,”余绯看着她,突然说,“我觉得,你要继续唱下去。”
“嗯?”顾烟诧异地笑笑:“真稀罕啊,改变想法了?”
“只是这里的舞台太小了。”余绯顿了顿:“你才十六岁,未来的路还很长,你有每天一定要来这里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