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他深切的、卑微的目光,梨霜心里满不是滋味,似被石头压着,她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喟然一叹。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越是这样,我便越不想与你再有牵扯,你知道吗?”
“因为,我不想再欠你了,我也不想你变成曾经我。”她深吸了口气,瞥了银川一眼,转过身,快步离去。
看着她决然的身影,银川心口似被利剑刺了进去,绞着、插着,带出淋漓的血。
“噗!”
他喉中一甜,喷了口血。他捂着胸口,缓缓瘫倒在床上,眼眶猩红。
他笑了笑,眼底充满了绝望与悲凉,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滚滑落,打湿了鬓发。
“哈哈哈!”
他越笑越癫狂,嘴角的血汩汩流着,额上青筋暴起。
外面,梨霜听着里面癫狂的笑声,眸中掠过一丝复杂,叹了叹,举步离开了。
之后,两人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
这日下午,梨霜见银川气色好了许多,知道他大体痊愈了,想了想,道:“看来你也大好了,我...该走了。”
银川呼吸一滞,抬头,眼底浮浮沉沉,变幻了数度,张了张唇,眸中却红了,他忙低头,抿了口茶,语声沉闷沙哑,尾音微颤。
“嗯,也好。”
梨霜叹了叹,眼底闪过复杂之色,起身行了个礼,悄然离开了。银川这才抬起头,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桌畔,眼底似刀绞着,猩红的好似渗了血,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滑落。
他勾了勾唇,削瘦的脸颊似凌虚崖的风雪般,悲凉孤寂。
离开天界之后,梨霜径直回了西荒。
当众臣看到她平安归来时,都惊喜万分,纷纷跪下:“恭迎王上!”
阿烈在人群中,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叙完旧,梨霜挥退众人,见阿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唇,又默然离开了。
“阿烈!”
梨霜喊了一声,见挺拔的身影已僵,倏地回过身。
“山主...”他攥着拳头,语声沙哑,眼里布满了喜悦的泪水。
梨霜笑了笑,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都大人了,还这么爱哭!”
阿烈面上一胀,连忙抹去眼泪,郝然道:“我这是高兴!”顿了顿,眼眸一黯,道:“那日弱水倾盆而下,西荒地势平坦低矮,好多臣民法术低微,我为了救他们,只能困守在这里,没能及时去找山主。”
“山主,你...怪我吗?”
“傻瓜!”
梨霜揉了揉他的脑袋,慨然一笑:“你能留在这里,护卫西荒,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阿烈松了口气,问:“那你的仇报了吗?”
梨霜颔首,将事情简短地说了,得知弱水竟和梨霜有关,怔得说不出话来,静默了片刻,眼底一深:“那你和银川帝君...”
“没有以后了。”
阿烈眸光乍亮,嘴角偷偷上扬。
此后,梨霜一直留在西荒,银川也未再露面。
这日,她刚从郊外查看农事回来,远远看到琅桓立在宫门前,神态焦急。她眉心一紧,涌起不好的预感,立即飞过去。
见她来了,琅桓忙道:“帝君出事了!”
“什么?”
梨霜大惊,琅桓却顾不得解释,连忙领着到飞上云霄。当她飞至重华宫时,远远看到几大帝君坐在正厅,脸色凝重。
她呼吸一紧,使了个隐身术,潜到窗外,见银川坐在主位上,眸光沉静。
东周帝君道:“银川,都三日了,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答复。你也看到了,那补天石岌岌可危,全靠女娲大神的灵力支撑,破碎只在朝夕,再这么拖下去就晚了。”
南州帝君附和:“就是啊,一旦补天石破,三界将重蹈覆辙,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下界再度沦为人间地狱吗?”
银川扫了两人一眼,语声清淡:“我已在寻找进去九幽之境的法子了,只要找到混沌石,自然能修复补天石。”
西周帝君脾气暴躁,唰地站起来:“找找找,找到何年何月啊!现在离九幽之境开启还有大半年,你这么耗下去,天破了,大伙一起玩儿完算了!”
弱水之量,浩瀚无际,当它从人间蔓延淹没到整个天界之事,三界就不复存在了。
“五日,再给我五日,届时再未找到,我银川自愿以元神补天。”
闻言,梨霜心头一跳,在顾得不得别的,显露身形,冲了进去。
“什么元神补天?你疯了!”
银川愣了愣,还未开口,四大帝君已唰地站起来,怒斥:“又是你这妖女,上次若不是因为你,何至于引出这天大的祸事!我们没去找你的麻烦,你倒好,居然自投罗网!”
西周帝君冷哼一声:“还唠叨什么,动手!”拿出应天锤,猛地朝梨霜砸去。
梨霜眉头一蹙,还未还手,银川已将他打开。
“天帝已死,诸位何必再逮着旧事不放!否则,别怪我无情!”
“你!”
西周帝君气的吹胡子瞪眼,大袖一甩,铁青着脸走了,其他三位对视了一眼,也沉着脸离开了。
刹那间,偌大的殿宇里只剩下二人。
梨霜咬了咬唇,问:“你为什么要拿元神补天?”